因为事出紧急,姬勇当天便跟成峤离开了南海剑阁,踏上了回京城的旅途。而木丁儿做为姬勇的贴身小太监,将随后赶回京城。
如今的姬勇也算是有了修行之人,离开的时候,不必再乘船了,他跟成峤一起御剑而行。
洛曦站在鹰嘴崖的最高处,默默眺望着那两个人的身影,直到这时,洛曦才意识到,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真的离开了。
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竟如雾霭一般缭绕心头,让她清亮的眸子,竟然有些模糊。多年来,三个人一直都是朝夕相处的。可是,突然间,周俊便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现在姬勇又将离开剑阁,归期未卜。
直到这时,一种沉重的孤独感与不舍的情绪,灌注于她体内的每个细胞中。或许,姬勇此一去,他们将再无相见之期了吧?
这个念头,让洛曦不觉将往日对姬勇的种种厌弃的情绪一下子抛诸脑后。毕竟,当初下旨屠戮他们梁府全家的是他的父皇。
想到此,洛曦身形一纵,跳上突兀的鹰嘴崖,挥舞着双臂,大声呼喊着:“殿下,保重,再见——”
姬勇离开剑阁,心里有些凄惶,他舍不得与洛曦分开,可是又没有理由要求她跟自己一起同行。况且,父皇此次宣召自己回京,是因为父皇要御驾亲征,胜负难料,他便更没有理由要求洛曦跟自己一起回京了。
但是,心头涌动着的那股子难舍难分的情绪,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更何况,就在刚才,自己跟洛曦告别的时候,她的表情竟是那么的淡漠,让他很受伤。
现在突然听到洛曦那铜磬一般清凉的声音,他的心头竟是忽而一热。毕竟,洛曦还是在乎自己的,他忍不住回头,看见远远的高崖之上,那个袅娜窈窕的身影,也忍不住大声回应着:“洛曦,等我!”
说这话的时候,因为分神的缘故,他的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向海里掉了下去,身旁的成峤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身体,才让他免于变成落汤鸡。
“殿下,您没事吧?”
姬勇眼眸通红,带了些许的潮湿,却还是紧紧抿住嘴唇,微微摇头。
此刻,在剑阁高处的一间阁楼里,杨来真跟杜秋娘站在小小的窗口,看着姬勇跟成峤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微澜的海面上,久久沉默着。
半晌,杜秋娘才打破沉默说道:“师尊,这孩子是不是从此便跟剑阁断了缘分?”她的声音很轻,但却饱含着浓浓的疑惑和失落之意。
杨来真却是抬手抚摸着自己的一部美髯,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道:“不会!”他的声音里透着坚定的自信,让秋月不觉心里一阵欢喜。
这么多年来,她是看着这三个孩子从幼稚的孩童,一点点成长为英俊少年的。她曾经听师尊说过,这三个孩子是有仙缘的,因而她以为他们会跟自己永远在一起的。
可是,这突然的变故,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看着姬勇离开,秋娘不免有些不舍,听见师尊说的如此肯定,心里一阵惊喜,正要细问端由,却听见师尊在微微叹息,道:“哎,只是这三个孩子,以后有得苦吃喽!”
“为什么?”秋娘有些迷惑。
“天地宇宙规律不能违反,看来仙界的这场大劫,要延续到人间的这片土地了!”杨来真不无叹息地说。
杜秋月却是越来越听不懂,什么宇宙,什么大劫啊?她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困惑的光芒道:“师尊,您说的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杨来真转头看着她,道:“你这丫头,要加紧修炼了,等你的修为提高了,开了眼窍,自然就什么都知道!”
说完,杨来真吩咐道:“你去告诉铁良,让他跟那位木丁儿一起回京吧!”
“啊?连铁良师弟都要出剑阁吗?”秋娘又是一愣。
“嗯,给他和锦夏成婚吧!让他们一起出去,圆了他想建功立业的梦想!还有让曾嗣源、罗浩年、陈远他们一起去吧!”
杜秋娘还没有来得及答应,杨来真已经快步向门口走去,一边说:“你去把这事办好吧,我要去迎接一位迷路的老朋友了。”
说着,便转身向门外走去,秋娘更加迷惑,师尊在这南海几十年的光阴,从来都没有出去过,哪里来的朋友,还是老朋友?
正想问个究竟,却见师尊已经离开房间,想到师尊的吩咐,她不敢怠慢,赶紧去告诉铁良,同时开始筹备婚礼,并为木丁儿打点行装。
铁良本来看到姬勇殿下离开,心里便有些怏怏的。当初,师父曾寂可是让他跟着皇子殿下的,现在殿下离开了自己却还要留在岛中,不觉怅然若失。
正在房间里愣愣出神,却见秋娘推门进来,看见他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禁微笑起来道:“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铁良微微摇头,掩饰地咧了咧嘴,道:“没什么!”
秋娘温润地笑起来,道:“还想瞒我,是舍不得那位皇子殿下吧?”
铁良的剑眉一挑,道:“师姐,我是想着跟殿下回京的,建立一番功业,只是殿下此次是回京监国,而我是没有理由跟随他入朝的。”
“就知道你那点小心思!”秋娘微微一笑,道:“起来,赶紧准备一下!”秋娘说道。
“准备什么?”铁良心中疑惑,懵懂地问道。
“师尊说了,要你跟锦夏成婚,然后放你们俩一起出剑阁。师尊说,要不了多久,朝廷会录用德才兼备的有志者的。”
铁良一下子跳起来,满脸都是欢喜的笑容,有些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一句:“真的?师尊真的让我跟锦夏成亲了?”
“当然是真的,不然师姐会跟你开玩笑嘛!”秋娘半是嗔啧地说。
“太好了!”铁良叫了起来,转身向外冲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猛地停住脚,回头笑嘻嘻地对秋娘说了一句:“谢谢师姐!”便又冲出门去。
锦夏的房间里,她正捧着一件大红的绣衫,呆呆地发愣。这是她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当初,铁良答应她要娶她的时候,她便开始绣了。
那是象征着富贵跟美满的牡丹花,绣的时候,她将自己满腔的痴情、甜蜜和憧憬的情绪,通过那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绣进了嫁衣中。
可是,嫁衣绣好了,她并没有如愿成为新娘。几年前,铁良出了剑阁,追随师兄曾寂。临走时,铁良告诉他要让她成为诰命夫人。但事实是,铁良出去了,又无功而返,虽然师姐说要给他们举行婚礼,可却始终都没办,师姐的整个心思似乎都放在那三个小孩子修炼的事情上了。
只是女孩子的青春很短暂的。锦夏想着,不觉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却见铁良推门进来,喜笑颜开地说:“锦夏,师姐要为我们准备婚礼了!”
锦夏微微一愣,这个她盼望已久的大喜事,突然从天而降,向一个光芒耀眼的大太阳,让她有些发懵,愣怔地看着铁良。
“锦夏,我们要成亲了,难道你不高兴?”铁良看着锦夏淡然的脸色,心里不觉微微一沉。
“是,是真的?”锦夏喃喃地问出了一句傻话。
铁良剑眉下的一双星眸,瞬间漾满笑意,道:“当然是真的了,难道我会用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锦夏一双秀气的大眼睛,突然就涌上了一层雾气,嗓音哽咽地说:“我,我有点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