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便听到铁良那熟悉的脚步,缓步踱入洞房。
房门轻轻关上了,那些欢乐的笑声也被关在了门外。
锦夏的心里却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像是装进了一头小鹿,不安分地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铁良轻轻来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侧着头,微笑地端详着蒙着盖头的锦夏。锦夏能够感觉到他微显粗重的呼吸,情绪更加地不自然了。
铁良却是伸手一把将她小巧的手儿握在自己的掌心,依旧紧紧盯着锦夏,即使蒙着盖头,铁良似乎也清晰可见锦夏的那张好看的脸儿。
她梳着高髻,发髻上别着一根凤凰金簪。金簪上挑着一串细碎的坠子,颤颤摇摇,风情万种。而她脸颊红红的,唇角因为羞怯而抿得紧紧的……铁良想着,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锦夏的身体扭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烦躁。铁良松开了她的手,拿起床头的秤杆儿,挑开了她的盖头。
锦夏微微低头,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滚烫,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铁良弯下腰,笑嘻嘻地看着她,说:“哟,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这还害臊呢!”
锦夏一下子就炸毛了,抬起眼睛,眼神里明显有恼火的意味,道:“你胡说什么呢?哪个跟你是老夫老妻了?”
铁良嘻嘻地笑起来,坐到她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说:“错了,不是老夫老妻,是少年夫妻。不过,锦夏,你我从小就是在剑阁中长大,可谓是两小无猜了,在我的印象里,我们早已是夫妻了!”
锦夏这才明白了铁良的意思。是的,锦夏从小就没有了爹娘,跟着哥嫂过日子,他们从来就没有拿她当妹妹看,而是将她当成了家里的仆人。
一年四季,锦夏就像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纵然累死累活,兄嫂心气不顺了,还是会打骂于她。
那一年,剑阁的人出岛招收弟子,十三岁的锦夏正背着一捆柴,在市集上售卖,听了这个消息,她扔下柴捆,就跟着剑阁的弟子进岛了。
当时,小小的锦夏只是想着,离开兄嫂,自己能够吃顿饱饭就知足。可是,没想到,进入剑阁,竟是进入了一块福地,剑阁的师兄师姐们,对她都很友善。
铁良做为跟她一起进入剑阁的的俗家弟子,更是与她年纪相仿,两个人一起修炼,一起玩耍,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竟是情愫暗生。
只是,铁良心不在修仙上,一心只想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后来,更是出了剑阁,追随曾寂师叔而去。
虽然,铁良临走之时,答应锦夏,功成名就,便回来娶她。但锦夏的心里,却是涌动着悲凉的情绪。自古情郎多薄幸,她又哪里敢指望一份飘渺的感情。
可是,心里仍是在盼望着,希翼着。寒来暑往,盼来盼去,竟然让铁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这真的是一件开心的事。
没想到,今日里竟然迎来了洞房花烛,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怎么了?”铁良见她总是含羞不语,以为她不喜欢这个说法,不觉笑道:“好吧,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是我铁良的小媳妇,小娘子喽!”
这话只说得锦夏脸若红布,越发羞怯地低下头。铁良伸手轻轻抬起她秀气的小下巴,说道:“怎么不说话,难道这话也不爱听,我的娘子?”
锦夏打开了他的手,眉眼里荡漾着春潮,喃喃嗔责道:“你这人,这时候还没正形,真不知道害臊!”
“哟呵,居然敢这么说自己的丈夫!”铁良做出生气的模样,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道:“我只不过叫了你一声娘子罢了,你便说我没正行,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没正行的样子。”
说完,便俯下头去,锦夏笑着,一边挣扎地推开他,道:“等一下,别这么猴急嘛!”
一边说,一边挣脱了铁良的怀抱。
“哎,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呢,你这是要闹哪样?”铁良满脸不解地看向她。
锦夏却坐过来,一下子捧住铁良的脸,秀丽的双眸,久久端详着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庞,心头依然有些恍惚。
她有点恍惚,不相信,从这一刻起,这个男人便是她的枕边人了。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心头的甜蜜中,竟然带着些许的酸楚,让她的眼眸不禁慢慢晶莹起来。
“锦夏,你怎么了?今天可是咱们大喜的日子,不许哭啊!”铁良看着锦夏通红的眼眶,心里有些慌乱,赶紧安慰着她说道。
锦夏语声里带着哽咽的道:“师兄,你说我们是真的成亲了,对吧?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是不是?”
铁良将她重新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摇晃着身体,说道:“傻瓜,当然是真的了,从这一刻起,无论生死,我们都会在一起!”
说着,他低下头。这一次,锦夏没有拒绝,而是将双臂挂到他的脖子上,热烈地迎合着他。洞房中,红烛高挑,满室都氤氲着粉红色的暧昧气息。
生命中,总是充满了苦难和挫折,而这短暂的甜蜜和幸福,足以抵消那些苦难带给人们的悲凉情绪,让人们无怨无悔去接受那些困苦的挑战。
此时,剑阁里的弟子们都在为了铁良跟锦夏的婚事,而喜庆雀跃。向来安静平和的南海剑阁,此刻却洋溢着遮掩不住的喜气。
众多剑阁弟子们,第一次在餐桌上添了杯盏,大家在小酌之时,都为铁良跟锦夏送上了祝福。
偏偏在此时,杜秋娘的心情却有些沉重,看着那一对新人入了洞房,她便离开餐桌,来到高阁之上,去看望师尊,想知道师尊要见的老朋友究竟是谁。
不料,无意之间,竟然看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和尚,听着两人的谈话,秋娘的心里竟是似懂非懂,却隐隐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到了后来,她竟然看见那位老和尚的身体缓缓分解,化为无数金星之后,归为虚无,心里不免大吃一惊。
她不管不顾地走了过去,看见师父一脸沉静之色,站在那里,不解地问道:“师尊,他是谁?为什么会化为虚无?”
杨来真微微一笑,道:“丫头,说起来你也不会记得,他可是一位传说中的人物,只是……”说到此,杨来真忽然住了口,眼神里闪烁出一抹悲戚,但很快就消失了,接着道:“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师尊,我懂!”秋娘忽而心里就有些难过,道:“您刚才说,不久就会与他相聚是怎么回事啊?师尊,您要去哪里啊?”
杨来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秋月,忽而呵呵呵笑道:“哦,你这丫头,连这个都听到了?”心里却对自己的身体有几分警觉。
按理说,以他的修为,百步之内,只要有人接近他的时候,便会察觉,更不会让人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的。
可是,现在秋月的话,却让他心生悚然,看起来,自己要加快速度,让周俊散落的魂魄,早日归窍才可以。不然,只怕要来不及了。
秋月看着杨来真沉吟不语,心中越发不安,追问道:“师尊,到底要有什么事发生?还有,你让铁良跟锦夏匆忙成亲,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杨来真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丫头,不必追问,事到临头的时候,你自然明白!现在,老夫该去看看那个傻小子了!”
说完,老人给了秋娘一个轻松的笑脸,转身离开。秋娘心中半信半疑,但她隐隐明白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