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你怎么哭了？”一个声线柔和而年轻的声音响起来，将君瑟从深长的回忆中惊醒。
她猛然抬头，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眸子里瞬间杀气满溢。刚才，她想得太出神，竟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了。及至看到面前站着的叶白，才微微蹙眉，道：“怎么都不敲门？”
“我敲了，您没回应，我不放心，就……”叶白有些委屈地看着她，眼眸中的温润之色，令人心熨贴。
“有什么事吗？”那眼神很像那个人的，让君瑟的心里没来由地就起了粼粼的微澜，让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她不喜欢这样的情绪。自从那个人拒绝了她，她觉得天下男人，再也没人能入她的法眼了。为平复心中的起伏，她没听他的解释，简短地问。
“哦，刚刚收到消息，李重阳已经被解决了！”
君瑟点头，沉声道：“下一个就是曾寂了，告诉他们手脚利索点！”
“放心！”叶白轻声道，一边从后面抱住了君瑟，声音忽而变得分外温存，充满了暧昧的欲望，叫：“姐！”
他的掌心温润温暖，弥散着一股子令人心悸动的气息。
只是，时间不对，刚刚从那些苦涩与甜美交织的回忆中走出来的君瑟，心头还袅娜浮漾着惆怅与怨怼。这个时刻她实在不想要，没那份心情。
她用自己的纤纤细手握住了叶白的手，慢慢转过身，看着叶白的脸，不觉微微蹙眉，他的眉眼神色，真是像极了那个人。
可是，当那些往事萦绕脑海的时候，她的心里依旧会有隐隐的钝痛。
就算她杀了那人，灭了他的门又如何，心里的痛已成为她体内的隐疾，不知何时就会发作。
她缓缓推开了叶白，问：“那个小贱人怎么样了？”
“嗯，我昨晚去看过了，还在昏睡中！”叶白嘴角弯成一个弧度，心头刚刚升起的滚热狂潮，慢慢冷却，他努力掩饰住心里少许的失望，道：“尊主，属下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话就说啊，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
“就是洛曦那个小丫头，属下觉得，既然要用她，就不要再为难她，像这次她又要将养好多天，耽误事了！”叶白的语速和缓，声线温柔，虽是谏言，却让君瑟听着，心里很舒服。
君瑟抬头，望向窗外，天亮了，虽然依旧是灰蒙蒙的的样子，令人压抑，但毕竟能够让眼睛看见许多事物了。
而且，即便不时有冷冷的风吹过，却依然能够感觉到出夏时节的微微奥热。
想着时光的迅忽，她觉得叶白的话，很有道理，不觉深长地呼出一口浊气，道：“嗯，你说得对。或许我真的该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说着，她回头看着叶白道：“不过，昨天我下手挺狠的，那丫头还一个劲地求饶，一点都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倔强了，看起来她真的是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
叶白想起自己那天，一时心软，换记忆的时候，并没有用尽全力。按理说，是应该有点残留记忆的。
可是，看洛曦的模样，竟像是真的将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有些疑惑，莫非是因为那丫头年纪小的缘故？但这样的顾虑，他没敢跟君瑟说。
昨天，他看着那个十岁的小姑娘，拉着君瑟的袍袖，一个劲儿地喊娘，讨好求饶，可怜兮兮的模样跟原来那个性格倔强的小丫头，完全是变了一个人呢。
不会是是伪装的吧？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应该不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机的。
想着，叶白点点头，道：“嗯，她现在很乖，虽然会偷懒，毕竟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属下勤于督促就好了！”
君瑟点点头，道：“我去看看她，顺便笼络一下她的心。”
洛曦躺在床上，正陷入昏沉的晕迷中。
迷迷糊糊的时候，忽觉有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那样的温软舒适，她想睁眼看看是谁在摸着自己的额头。
是娘亲吗？
可是眼皮儿竟是那样的涩滞沉重，怎么都睁不开。她一着急，便伸手握住了那只手，心里恍然，那就是娘的手。
惊喜让洛曦忍不住哭泣起来，她模糊地记得，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娘跟爹爹了。
他们去哪里了，不要自己了吗？想着，心里更加难过，不由蜷曲起小小的身子，扑进娘的怀里，哭泣地叫着：“娘，你去哪里了嘛？以后不要把女儿扔下，好吗？娘，我一个人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娘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落到她的小脸上，滚烫滚烫的。
洛曦伸手摸娘的脸，啜泣这道：“娘，你别哭，洛曦会听话，会乖乖地听你和爹的话！”
说着，洛曦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顿时感觉到脑子里有些眩晕，稍稍镇定了一点之后，她发现自己还真是睡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她惶惑地瞪大眼睛，心里纳罕，难道真的是跟娘在一起了吗？如此希翼地想着，才看清楚那是李嬷嬷的怀抱。
洛曦看见李嬷嬷苍老的脸上，一双慈祥的眼睛里，含着满满地一眶眼泪。看见洛曦睁开眼睛，老太太的眼里有了笑意，道：“丫头，你总算醒了，嬷嬷都担心死了！”
说着，一滴泪水滴落到洛曦白皙娇嫩的小脸上。
洛曦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秋水明眸，老太太赶紧伸出一根手指，去她的脸上将那泪痕轻轻擦去。
那会儿，洛曦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滴。
刚才，嬷嬷守着洛曦的时候，看她在睡梦中，抽泣出声，忍不住心疼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现在，看见洛曦醒来，不觉有些欣喜道：“身上还觉得难受吗？”
听了这话，那遭受毒打的场景，还有君瑟那张扭曲变形的可怕脸庞，在洛曦的记忆的荧屏中，分外清晰起来，让她依然有些晕眩的大脑，因为恐惧而隐隐作痛。
她伸出双手，挂在李嬷嬷的脖子上，大声哭了起来。
这些日子里，小小年纪的她，经历了太多跌宕的命运冲击，稚嫩的心里背负了太多太多的屈辱和苦难，在这一刻，在李嬷嬷的怀抱里，终于像开闸的洪水，不可遏制地宣泄出来。
“你怎么惹她了，让她又发疯了？”嬷嬷看她雨泪滂沱的模样，好生心疼，怜惜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地问。
洛曦一下子住了哭声，抬起自己小小的莲藕一般的手，捂住了嬷嬷的嘴，微微摇头，眼眸中满是警觉之色。
洛曦还在那个温暖繁华的世界里生存的时候，妈妈就常常告诫她，不要跟陌生人轻易接触。还有，就算是很熟悉的叔叔阿姨，也要保持一定的交往距离。
正所谓逢人说话留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的。而在这个晦暗的世界里生存，更要加倍得小心，才能让自己不会轻易遭遇致命打击的。
因而，听见嬷嬷此话，赶紧掩住嬷嬷的嘴，示意她小心谨慎。
李嬷嬷会意地点头，伏在她的耳边，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丫头，你以后千万要小心，那女魔头就是个疯子，没人性的！”
洛曦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李嬷嬷，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君瑟接触到的都是充满敌意的人，所以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不过，善良如李嬷嬷一样的人，却是可以信赖的。想到此，洛曦不觉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两人几乎同时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