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感到有一股子外力,正在他脑中的窍穴灵蛇一般游走。开始,他试图将这股能量吸收,化为己有,可试了几次,那股能量气息竟是那般的强势,根本就不听他的调遣。
像一位霸道的客人,来到主人家里,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全凭它的心情。
可是,在它游走的过程中,带给他的刺痛却越来越强烈。原本他还想用自己的能量来压制这股子邪门的能量。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直到强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双手抱住头,倒在绣墩上,继而强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翻滚起来。
脑子里像是有一条火龙在奔窜,火辣辣的烧灼疼痛,让他难以承受。
洛曦这个死丫头,她到底对了自己做了什么?当初我换掉了她的记忆,她这算是对我的惩罚吗?
疼痛,让他的额头布满了冷汗,太阳穴的青筋根根凸显,本来他并不悲伤,是不想哭的,可眼泪还是让他的眼神和意识,都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君瑟出现在门口。
本来,君瑟还要跟叶白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安排的,但叶白却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让她好生奇怪。
她匆匆嘱咐了飞鹰门的死士们,隐蔽待命之后,便赶紧来到叶白的房间,眼前的情形,吓了她一跳。
“叶白,你怎么了?”她叫着,扑过来,蹲下身,将叶白的身子抱在怀里。看着他脖子上的青筋波波跳动,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君瑟的心里竟是没来由的一阵疼痛。
“你说话呀?是身体哪里受伤了吗?”
叶白想说话,可头疼欲裂,让他实在没有力气来解释这件事情。况且,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叶白,你可不能有事。我还要靠着你夺富贵呢!”洛曦一下子抱住了他的头,无力地坐到地上,说着,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滑出眼眶。
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毫无私欲地对她好的人,就只有叶白了。
虽然,为满足自己的欲望,她必须周旋于皇帝和齐王之间,而真正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却只有叶白。
她的泪珠滚落脸颊,落到叶白的嘴角,微咸中带着苦涩,令叶白的心很是难过,他努力抬手,摸着君瑟的脸,道:“姐,你别哭,我就,就是头疼!”
“怎么会突然这样?”君瑟听了这话,将他的头平放在自己的腿上,伸出双手,让能量充溢于指尖,轻轻按揉着叶白的额头。
片刻之后,叶白感觉仿佛是温柔的春风,带着沉醉的薄凉,从额头慢慢浸润到心底,疼痛感消失了,心底澄澈若秋水,透明得近乎没有一丝杂念。
“好点了吗?”看着他终于安定下来,君瑟忍不住问道。
“嗯,好了,不疼了!”叶白坐起身,眼眸中闪烁着感动的涟漪。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是有一道闪电,唰地一下将他脑中的世界照得亮堂堂的,一些曾经沉睡于记忆深处的事情和人影,以无比清晰的轮廓铺展在他的面前。
那些事和人,都曾经让他撕心裂肺,是他根本就不愿意想起来的。
可是,此刻,这些记忆却是不由分说地涌现到他的眼前,仿佛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命运之手,按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必须死死盯着那些人,那些事,即使他闭上眼睛,那些惨烈的嚎哭,也会充溢他的耳膜,让他逃无可逃。
看着那一幅幅的画面,他的眼睛渐渐模糊。
君瑟看到了他神色的异样,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问道:“叶白,你怎么了?头又疼了吗?”
叶白摇头,脸色越来越苍白,湿漉漉的眼眸中,晶莹闪烁,嘴角却有着一抹凄然的令人心碎的微笑。
“叶白哥哥,你也是被换过了记忆了吗?”
“叶白哥哥,难道你真的不想记起来,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什么人吗?”
洛曦那脆泠泠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回响着。他记得自己当时真的是,没有犹豫就答复她了:不想。
其实,那时候他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的那段被换掉的记忆,一定不会是好的记忆。
他宁愿自己就像一个白痴一样,守在君瑟的身边,足矣。
可是,洛曦,洛曦,你这个死丫头,为什么要让我记起这些前尘旧事呢?他站起身,步履摇晃,像是喝醉了酒,站立不稳的样子,一把扶住身边的桌子。
“叶白,你这是怎么了?”君瑟走过去,扶住了他,叶白这副模样,真的是太过奇怪了,让她的一颗心分外地忐忑。
叶白有些生硬地摆脱了她的胳膊,眼眸通红地看着君瑟,声音微颤,带着冰寒的冷意道:“别碰我!”
叶白向来都是对君瑟很恭敬,很温存的,这样桀骜的态度,君瑟还是第一次见识。不对,是他被抽取记忆之后,第一次变得这样不驯的。
这让君瑟的心里,瞬间腾起不安的迷雾。
她的一双秋水明眸深深注视着他,有些不可信任地问:“叶白,难道你……”
叶白突然昂起头,眸子里的泪水在迅速聚集,声音悲愤地打断了君瑟的话,道:“不错,被你强行换掉的记忆,现在竟然像想春天里的野草,重新发芽生长了呢,神奇吧?”叶白说着,微翘的嘴角上,带着一抹凄厉嘲讽的微笑。
君瑟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停顿了片刻。半晌才在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道:“叶白,你瞎说什么,没头没脑的!”
叶白突然呵呵呵笑了起来,眼泪被震落,在他白色的长衫上跌碎,洇入衣衫之中,形成一个指甲般大小的湿润痕迹。
他抬手指了指君瑟的脸的,继续笑着,却是满脸的凄凉,一边道:“尊主,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你是不是害怕了!”
君瑟的心里哆嗦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真的想起来了那些过去的事?”问完了,她自己都不相信地摇摇头,道:“不可能!叶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心里纳闷,换掉记忆,就是将他脑中曾经记忆神经一根根抽出来,那些记忆的符号,都已经不存在了,他怎么会想起来?
“叶白,你一定是被洛曦那个小贱人给伤着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你过来,我给你疗伤!”
“没有!”叶白固执地摇头,“我没有受伤,我只是把那些事都想起来了,那年我也是十岁了,跟洛曦一样的年纪,我们大燕的都城被梁思远将军攻破了。父王仓皇逃命,我的母妃就惨死在齐王殿下的剑下……”
叶白眼泪横流,嘴角那抹凄厉的笑,却让他的唇角更加上翘。
“都城起火了,烽烟弥漫中我被人抓住了衣领子……”他的话还没说完,君瑟的长剑已经横在了他的颈项间。
叶白感觉自己脖颈一凉,微一侧头,便看见那一痕秋水一样的剑锋,不觉哧地一声笑了,道:“尊主,你真的要杀我!”
君瑟的手有些颤抖,她紧紧咬住了嘴唇,眼前清晰地出现了一副画面:那个满脸烟尘的小男孩,一脸惊恐和倔强的表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
“殿下,他很漂亮啊!”君瑟洛曦撒娇地拉住了离开齐王的袍袖。
这一次对燕国的反击战役,是梁思远亲自部署指挥的。而齐王做为监军,一直都在后方军帐里安稳地喝酒,听歌舞。
而且,还有美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