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抬眼看着云歌。
云歌正一手握着玉梳子,一手笼着娘娘那一头万缕情丝,看见娘娘的眼色,不觉放下梳子,道:“娘娘,奴婢去看看!”
说完话,走到门口,开了门,轻声问道:“印儿,怎么回事?”
印儿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双抓髻,雪白的脸儿,眉心还有一颗朱砂痣,穿着一套绿色的绣花短裤褂,显得天真可爱。
看见云歌出来,她翘起穿着绿帮小绣鞋的小脚,在云歌的耳畔悄悄说了句什么,云歌原本欢喜的脸上,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对她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丫头点点头,转身脚步伶俐地离开了。
云歌关上屋门,脸上带着怯怯的嗫嚅,回到赵飞燕的身边。
“怎么了?印儿那小丫头带回什么消息了?”赵飞燕看出了云歌脸上的郁闷之色,问道。
“那个,说是皇上跟齐王殿下下棋呢,因为不分胜负,皇上不肯罢手,传旨说,不过来了?”云歌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这算什么理由?”赵飞燕的一张粉面顿时变得青紫,她将怀里的猫儿,放到地上,站起身来,不甘地来回踱着步子,一边自语:“可恶,就连齐王都要跟我作对争宠吗?”
“娘娘——”云歌赶紧叫道:“小心隔墙有耳!”
赵飞燕转头,看着小宫女诚挚的眼神,不觉叫道:“云歌,我真是受够了,每次好事降临,总会有小人出来捣乱,我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这些人的?”
“娘娘,忍耐一点吧!”云歌婉转劝阻,就在这时,就听门外响起一个小太监的声音道:“娘娘,皇上有旨,今晚就不来怡安宫了,皇上特赐玉如意一对,请娘娘接赏!”
赵飞燕冷哼一声,云歌跑到她的前面,微微摇头,这才打开房门,赵飞燕只得满面微笑地对那位小太监说道:“本宫谢皇上恩赏!”
同时,云歌走过去,将一锭银子递给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顿时满脸笑意,道:“连大总管说,皇上本来是要来怡安宫的,可是齐王殿下来了,皇上心情很好,提议下一盘棋,结果兴致一下子就来了,现在还在对弈呢,怕耽误娘娘安寝,特叫小的来告知一声,娘娘就早些安歇了吧!”
赵飞燕笑得春风满面的,道:“知道,辛苦公公了。”
回到房间里,赵飞燕心中郁闷至极,皇帝的身边有端庄贤惠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还有四大美人之一首的君瑟,作为外室。
身处于夹层之间的自己,就仿佛是在悬崖上跳舞,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因而,她渴望以自己尚且年轻的美貌,吸引皇帝,得到他更多的恩宠,为自己能够长享富贵,打下基础。
可是,要固宠,要得到向想皇帝进言的机会,就怎么就这么难?为什么,为什么可是,可是为嘛这么多人来捣乱,难道我赵飞燕真的命薄如此,不能母仪天下吗?
想着,云歌已经将那两柄玉如意端到她的面前的道:“娘娘,皇上又不是有意冷落娘娘,实在是棋瘾犯了,难得齐王殿下进宫一次,您就别生气了。”
赵飞燕失落的眼光落到那两柄玉如意上,伶俐的云歌赶紧说道:“您看,皇上送您这个,不就是要娘娘万事如意嘛!这是个好兆头呢!”
小宫女的这句话,仿佛是一把开心的钥匙,一下子让赵飞燕的脸色晴朗起来。
她拿起一柄玉如意,在掌心里把玩着,感受着掌心间那滑腻温润的质感,一边慢慢走到梳妆镜前,坐了下来。往事不经意间就袭上心头。
当初,她还在京城教坊做歌妓的时候,有一天,一位丽人走进教坊,她就是房君瑟。没过多久,皇帝就驾临教坊。
那是一个虽没有星月,但却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她跟君瑟一起,陪着齐王殿下消磨华丽而旖旎的时光。酒席宴上,齐王不小心将一只酒杯碰倒,酒水洒在赵飞燕洁白胜雪的鲛绡纱裙上,她抱了自己的猫儿,起身去内室换衣服。
正在换衣服的时辰,却听见门外一声轻斥。随即,便听到她的猫儿发出一声惨叫,猫儿是她的心头宠,听到叫声,只穿着抹胸的她,急忙忙地冲出来,却差点与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那个人伸手轻轻扶住了她,赵飞燕才看清眼前是一位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身穿质地上乘的玄色长袍,眉眼深邃,透着睿智与儒雅的书卷味道。
“这猫儿是你的?”他手里握了一把折扇,轻轻点点脚下的那只猫儿。
赵飞燕低下头,看见自己的阴阳脸儿正用两只前爪,紧紧抓在那那人的长袍下摆,一双琥珀色的猫眼,正有些无赖地盯着那男子,就算它刚刚被那男子踢了一脚,它也不肯撤下自己的爪子。
“对不起!”赵飞燕一脸歉疚,慌忙弯腰,很费劲儿地将猫儿那已经嵌入男子长衫上的爪子给拿了下来,抱着它站起身,连连道歉。
男子炯炯闪亮的眸子,打量着赵飞燕,她身段窈窕,一张俊美的脸蛋,五官精致到如描画的一般生动。而抹胸露出的上一抹酥胸丰满而洁白,透着诱人的魅力和风情。
赵飞燕虽然在教坊中,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但眼前的这位男子,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子逼人的气场,令人不由自主地就心生胆怯,羞怯怯地低下了头。
可是,她没想到,就是自己那一低头的羞怯瞬间,却让那个男人的心里,陡然间波澜翻涌。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便走开了,换好的衣服的赵飞燕重新回到酒席宴上,边看见正中的主宴席上,赫然坐着那位男子。
然后,君瑟为她介绍说:这位便是当朝天子,皇帝陛下!
赵飞燕惊愣了半晌,便倒头下拜!却被皇帝陛下亲自给搀扶起来了。
宴席结束之后,她便跟着皇帝陛下进了宫。
想起那晚的红罗帐中,皇帝笑眯眯地告诉她,那只阴阳脸儿的猫儿,便是他们的红娘。
“你知道吗?”皇帝语气深沉地说,“朕走到那里的时候,那只猫儿突然就跑出来,一下子就抓住了朕的衣襟,朕低头一看,好丑的猫儿啊,顺势就踢了它一脚,可它只是痛叫了一声,并不离开,好像专为是等着它的主人出来,与我相识呢!”
说着,皇帝哈哈哈大笑起来,道:“爱妃,你可要好好养着这只猫儿啊,它或许是你跟朕的幸运呢!”
赵飞燕妩媚温柔地笑着,道:“嗯,我知道,遇见皇上,便是臣妾此生最大的幸运了。但愿君心与妾同心,不负此生呢!”
“嗯,放心吧,朕会给你一个如意的未来的。”皇上伸手把玩着她那一头滑软如绸缎一般的长发,轻轻说道。
如意,想到这两个字,赵飞燕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人生如意,何其难哉!自己这一生,只祈求苍天能生下一个麟儿,能坐上皇后的宝座,可是这么么多年了,这两件事依旧是自己的一个盼望而已。
她无奈地长长叹息了一声,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她诧异地转脸看着云歌,云歌也不知道这个深夜的时刻,怎么会有这么乱的脚步声。
她推开门,刚要询问守宫门的小太监,冷不防一把雪亮的钢刀,便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她甚至都来不及尖叫,便被人逼着,一步步退到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