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大喊,虽是老气横秋,但却透着无畏的勇气,让那几个人一愣,停止了哄抢的动作,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微感诧异的神色之后,那位草窝头语气不善地问道:“哪来的疯婆子,竟然敢管我们兄弟的事情?”
“不像话,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李嬷嬷因为生气,满是皱纹的脸涨得通红,愤愤然地说道。话音落地,众人便看见她的身后,露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来,粉妆玉雕,很是可爱,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怯生生的目光。
草窝头忽然就笑了,这样一老一小两个人,居然也要抱打不平?这世上还真有不自量力的人啊!想着,他抬起中指,指点着嬷嬷道:“老东西,我告诉你,老子一会儿有美味享受,心情很好。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们立刻滚蛋,老子就不追……”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就发出了一声惨叫,那只竖着中指的手腕,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竟是断了!
洛曦从嬷嬷的身后走出来,一双天真烂漫的大眼睛里,荡漾着天真无邪的笑意,看着草窝头说道:“嗯,大叔,你这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小孩子,很不好哦!”
“老大,怎么回事?”那几个一直讨好他的乞丐,凑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断了的手腕。
草窝头捧着自己的断手,疼得直转圈,一边大叫着:“你们这群笨蛋,还不给老子扁她!”
那几个人听了这话,懵懂点头,就一齐向洛曦扑过来。
“我看你们谁敢动!”大郎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起来,肮脏的小脸上,还带着几块淤青,嘴角有丝丝血迹渗出,但却毫不犹豫地伸开小小的双臂,站在洛曦跟嬷嬷的身前,像一位勇敢的小壮士。
“你个小兔崽子,今儿个老子不打你个满地找牙,我就滚出这里,永不踏足!”草窝头一脸凶相,怒气冲冲地说,一边抱着胳膊,指挥那几个乞丐,道:“给我往死里打!”
几个乞丐根本就没把这两个孩子和一个老太太放在眼里,嘻嘻笑着,凑过来,道:“大郎,你个傻子,这可是你自己找不自在呢!”
说着,一个家伙的拳头,就像大郎的面门打来。大郎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这一拳若是砸下去,大郎的脸,一定得开了五彩铺了。
就在这一瞬间,那家伙感觉自己的拳头不是打在了骨肉之上,而是与一柄钢刀相遇一般,随着犀利的疼痛,进入骨髓,他觉得自己的手已经碎成细沫。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哀嚎,连连颤抖着那只手,退出来。
剩下的四个人,觉得有些奇怪,也一起扑上来,还没容他们反应过来,便感觉一股大力,让他们的身体身不由己飞撞出去,如一块块冷硬的石头,直接撞到庙墙的四壁上,再沉重地落到地上,各自喷出一口鲜血。
大郎却是喜笑颜开,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肤,甚至于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
当那几个人的袭击自己的时候,他觉得就像是拍飞了几片烂菜叶子,轻松得不得了。只是,他或许不会知道,这是身后的洛曦成全他的。
本来,洛曦是想亲手教训一下这几个张狂的乞丐的,可没想到那位大郎,竟是那么动作利落地爬起来,跑到自己的前面,当他伸出小小的胳膊,挡在那里的一刻,洛曦的心里竟是有了几分起伏。
有多久了,她没有享受到家人般的呵护了。而大郎的这个举动,竟让她的心,莫名温暖熨贴起来。
她索性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体内的能量调动起来,悄悄贯注于大郎的身体里,借力打力,狠狠教训了那些人一顿。
嬷嬷不清楚,洛曦现在的功力,已经进入中境的门槛了,她还以为大郎这孩子真的这么厉害呢。
那几个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擦着各自嘴角的血迹,眼露张惶之色。
洛曦走到前面,脆生生地说道:“大郎只是小小地教训了你们一下,现在你们该听你们老大的话了,滚出去吧!”
那几个人眼露胆怯,面面相觑看向那位草窝头。
草窝头此刻,手腕的断伤,让他疼得厉害,原本以为几个小兄弟,能把这俩毛孩子收拾的妥妥帖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不得不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们俩给老子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说着,匆忙转身,第一个跑出了庙门。
那几个小乞丐,也跟着狼狈而去。
大殿里一下子就剩下嬷嬷跟洛曦,还有大郎跟那个年纪很小的小乞儿。
“大郎,你不记得我了吗?”嬷嬷上前拉住大郎的手,语含酸楚问道,一边说:“你怎么会流落在这儿了呢?你娘呢?”
大郎听了这话,有些呆滞的眼睛愣愣地看了嬷嬷半晌,才道:“你是李妈妈?你不是去了京城了吗?”说着,他笑嘻嘻地摇晃着嬷嬷的手,说:“我记得,我记得,你是跟着叔叔去京城发财的,还有小丫头,小丫头跟叔叔哪儿去了?”
一边说,一边四处打量寻找着。
嬷嬷忍不住就红了眼圈。洛曦轻轻扯扯嬷嬷的衣袖,问道:“嬷嬷,您认识他?”
嬷嬷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点点头,道:“是啊,他跟我一个村子的,我们那村子叫周家村,他的妈妈叫碧瑶,是一个苦命的女子,生下大郎的那天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人们都说大郎是个不祥之人,但好在有娘有爹疼着他,而他一出生,便是眉清目秀,所以他爹给取名周俊。后来他渐渐长大,才发现这孩子有些心智不足,我们那儿习惯,喜欢管这样的孩子叫大郎。可不管怎么样,周员外两口子还是很疼这个孩子,不知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大郎的爹周员外病逝了,大房奶奶就把碧瑶姨奶奶母子给赶出家门了。没多久,姨奶奶也病逝了,大郎少爷无依无靠,人又痴傻,我们就成了流落街头的乞丐了。”
一直捧着一个菜盆儿,远远站在旁边的那个小姑娘,突然开口说话,说到伤心处,小女孩不觉蹲下身来,哇哇大哭起来。
一旁的大郎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遭遇,脸上还带着几分的痴呆的笑意。
洛曦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多么薄凉的亲情,才能做出这样令人伤心的事情?嬷嬷听着小姑娘的诉说,暗自叹气,走过去,将小女孩扶起来,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雪晴,原本是伺候大郎少爷的小丫头,大郎的家没了,我也无家可去,所以就跟他沿街乞讨喽!”
洛曦这才恍然,大郎却看着她嘻嘻笑道:“我认识你!”
洛曦看着大郎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却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十分可亲的情绪,在心里涌动着。
“又说傻话了!”嬷嬷笑起来,道:“你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呢!”
大郎依旧快乐地嘻嘻笑着,一边将自己的手,用力在破旧的衣服上,擦了又擦,道:“我们就是认识呢!只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又瞎说!”嬷嬷笑起来,道:“你们都这么小,很久又是什么时候?”
大郎却不反驳,伸手从雪晴的手里,接过那只菜盆,递到洛曦的面前,眼神里满是诚意地说:“给你吃!”
洛曦看着菜盆的混着肉块的菜肴,不觉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