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铁良将他拉起来,用力摇撼着他,道:“别这样!”
周俊的一双眼睛,完全被泪水模糊。他使劲地摇着头,崩溃地大叫着:“不,不,爷爷离开了,你叫我怎么冷静?啊——爷爷,是我我害死了您!”
“周俊——”铁良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声嘶力竭地大叫着:“你是个男人,能不能冷静一点!”
这个耳光又重又狠,让周俊的脸不由地歪向了一边,旋即他转过脸,泪眼模糊地看着铁良道:“铁良师叔,我不是个男人,我只是一个傻瓜,是杨爷爷让我活得像个人来,可是,可是……”
他说不下去了,铁良看着周俊,心里莫名地抽疼了一下,一把将他抱在怀里,道:“周俊,既然这样,就更不要让爷爷失望,对不对?你知道的,爷爷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周俊感受到了师叔宽厚怀抱里的温暖,不觉贪婪地反手抱住了他,呜咽道:“师叔,是我没出息,是我害死了爷爷。”
“你起来!”铁良扯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铁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周俊双肩耸动,羞惭地低下头去。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很狼狈,非常没有风度。可是,他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悲伤的洪流已经将他浑身的力气,全部冲走了。
在仙界,他知道神仙都是分为三六九等的,而他们的家族,跟天庭里的那些上神比起来,根本都是不入流的。
蛋生的身份虽然跟自己相同,可人家的姑姑是逍遥王的妃子,那逍遥王可是未来天地主宰的继承者,这样一来,蛋生的身份,便一下子变得高贵起来。
就算跌落红尘,蛋生的运气也不坏,人家是尘间的皇帝,天子。而自己呢,却只是一位流浪的乞儿,一个傻瓜。
倒是杨来真爷爷不嫌弃他,耗费三年的时光,寻找自己丢失的魂魄,恢复自己的心智。在这个世上,真心对他的,除了洛曦,就只有杨爷爷了。
可是,现在,爷爷去了,以后他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那位可亲、法力无边的老人的身影了。
想着,眼泪忍不住再一次决堤。
铁良无法了解他内心的这些复杂的小心思,看着他哭唧唧的模样,真有一种吹不得打不得的棘手感觉,深深叹息了一声,一把将他拽起,扛上肩头便走。
“铁良师叔,你干嘛,放我下来!”周俊大叫着。铁良不搭理他,只管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周俊见自己大声喊叫,铁良并不搭理。忽而便有些沮丧,一想到爷爷不在了,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对于爷爷曾经给他的那些告诫,全都忘记了,心头堆积的只有那化解不开的悲伤情绪。
这样一来,他反而沉默了,既然什么对自己都没有意义了,自己又何必在乎置身何地?铁良却不管他的心思,将他一直带到云水镇。
他耸身跃上城墙,那些守城的将士见他扛着一个大活人,心里纳闷,纷纷施礼询问。铁良心里烦躁,哪有那份闲心解释,粗暴地大吼道:“滚开!”
众人看着他铁青的脸色,也都不敢再问。铁良便径直来到周俊的帐篷,拉开门,将周俊一下子扔到床上,才说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在这里好好想想!”
说完,他转身离开。现在,听见雪晴的话,不觉咧了咧嘴,心中暗道:小姑娘猜的不错,那小子的确很伤心,都快要废了。
因为,自从他把周俊扔进那张床上,他还没看见他走出来过。
想着,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
秋娘抬头看着铁良,问道:“怎么了,周俊那孩子出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看他的样子很崩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只好将他扔进他的房间里了。”
秋娘微微叹息了一声,转头去看洛曦,道:“洛曦,姑姑要回云水镇,你自己去见嬷嬷吧!”
洛曦知道姑姑是急着去见周俊,便点点头,道:“好,姑姑,我不会耽搁太久,马上就会赶回去的。”离开剑阁好多日子了,洛曦真的很惦记李嬷嬷。
姬勇听了洛曦的话,很是开心。洛曦听到周俊的消息之后,并没有急着往回赶,这是否证明,洛曦对周俊并不是很看重。
小时候她对周俊的照顾和体贴,只不过是一份朋友之情的表露而已。这样一想,心头更加畅意,转头对秋娘道:“姑姑,朕陪洛曦一起去看看李嬷嬷吧!”
这话一出口,铁良便有些不放心,只好吩咐曽嗣源跟罗浩年、陈远三人留下护驾,他陪着秋娘回云水镇。
吩咐完毕,两人正要离开,雪晴却是大叫了一声道:“姑姑,我也要去!”
秋娘回头有些迟疑地问道:“雪晴,你说你要去云水镇吗?”
雪晴站到她的身边,仰起脸来,看着姑姑,认真地点头。
“可是,那里正在打仗,每天都要死人的!”秋娘试图说服她,“你在剑阁,好歹衣食不愁,也很安全……”
“姑姑,可我不想离开我家少爷,起码我在他的身边,还能为他洗洗衣服,照顾他的生活……”
旁边的姬勇听了这话,竟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姑娘的心思,道:“嗯,姑姑,朕觉得可以,让她去吧!”
“谢皇上!”雪晴赶紧对着姬勇做了一个万福,感激不尽地说道。
姬勇的嘴角却是微微翘了翘,露出一个不为人们察觉的笑意,对着小姑娘摆了摆手。
看着雪晴被秋娘姑姑和铁良带着飞上云端,洛曦有些困惑地回头看看姬勇。这个时候,雪晴真的不该去云水镇,因为那里实在太混乱了。
“别这么看着朕?”姬勇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淡然一笑,道:“朕都可以去的地方,她怎么就不可以?”
这还真是,在大周的疆域里,连皇帝都可以驻足的地方,一个小丫头怎么就不可以呢?洛曦语塞,转头匆匆跑下元气阵,来到剑阁的厨房里。
找了一圈,没看到李嬷嬷的身影,旁边相熟的厨娘告诉她,李嬷嬷在洗衣房呢。洛曦听了,拔腿就跑了出去。
那会儿,李嬷嬷正在洗衣房洗衣服,可她的心里却是乱乱的。洛曦离开都快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她很是担心。
如今,剑阁里除了那些普通百姓,有点修为的人都离开了。虽然,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直觉以为一定是边庭的战事,很糟糕了。
因而,她就更加担心洛曦。自从在魁香楼她开始照顾洛曦的那一天起,老太太就将洛曦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了。
看着洛曦一天天长大成人,一天比一天漂亮,老太太的心里,便是美滋滋的。尽管洛曦曾经跟她说过,她将来会修成神仙,会带着她一道成仙。老人高兴,却没有把洛曦的话当真,她不在意成仙不成仙,只要能够和洛曦在一起,她就满足了。
可是,分离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边庭起了狼烟,那位成峤将军前来求救,剑阁的弟子陆续下山,到最后连秋娘都除了剑阁,洛曦便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剑阁了。
只是,从洛曦除了剑阁的那天起,她的心便没有一天安稳过。每天脑子里都是一些不好的画面:担心洛曦冻着饿着了;担心洛曦受到伤害了;担心洛曦被那些可怕的妖孽缠住了……可是,这些念头除了让她寝食难安之外,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