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已摆满了菜。
瞿欧德、姜丽佩正等待着,瞿欧德还不时地看看表。瞿月雅一脸沮丧地走进餐厅,靠在墙上。
瞿欧德:“怎么啦?”瞿月雅:“……”姜丽佩:“他不肯来吗?”
瞿月雅的目光落在满桌的菜上,突然冲过去,把满桌的饭菜都掀翻到地上。姜丽佩喊:“月雅,你疯啦!”
瞿月雅冲着瞿欧德喊:“阿爸,我现在才体会到被心爱的人遗弃是个什么滋味。我现在真想去跳楼!去跳黄浦江!当初,浦江的姆妈被你遗弃,而且还怀着你的孩子,她会有多痛苦!她差点就带着孩子去死!她说,你没有资格当孩子的父亲,她讲得对。既然浦江的姆妈给孩子们留下了这样的话,浦江当然不会认你,小娜更不会认你了。也因为这个原因,浦江那颗快要被我俘虏的心,又飞走了。我也被他遗弃了!阿爸,我现在恨死你了!”说完,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奔去。
瞿月雅奔回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扑到床上痛哭起来。
殷正银、许萝琴、殷浦江在一起吃晚饭。
殷浦江:“阿爸,姆妈,我想跟你们商量件事。”许萝琴:“说吧。”
殷浦江:“本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该再提了,我阿爸也已经宽容你们了。但今晚我还要再提一提。你们做的这件事,我一想起来就伤心,就有些恨你们。因为你们不但伤害了我,也伤害了我阿爸。我可以想象得出,当时我阿爸的心情有多痛苦啊!”
殷正银愧疚地说:“浦江,这件事我和你姆妈是绝对做错了,真是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阿爸沙驼。”
殷浦江:“所以我想问你们,现在我有三个阿爸,一个是你,一个是瞿欧德,一个就是沙驼。你们倒告诉我,我真正的阿爸到底应该是谁?”
瞿欧德沮丧而绝望地坐在椅子上。姜丽佩看着满地的狼藉,也是一脸的失望与无奈。
许萝琴对殷浦江说:“你阿爸当然是沙驼,这还用得着说吗?沙驼是跟你妈田美娜办了结婚手续的。”
殷浦江:“那好,我也认为我真正的阿爸是他。他是我姆妈的合法丈夫,姆妈生前也告诉他,他就是我和我阿妹的亲生父亲。至于那个瞿欧德他不配做我的阿爸!所以,你们说,我应该姓什么?姓殷?姓瞿?还是应该姓沙?”
殷正银:“从法律上来讲,应该姓沙,你阿妹就叫沙小娜嘛。”
殷浦江:“那我把姓改过来,姓沙,你们不会有意见吧?当然,我还会叫你们阿爸,姆妈的。”
许萝琴:“浦江,我们也想开了,只要你还能叫我们阿爸,姆妈,并且经常来看看我们,我们也知足了。”
殷浦江:“我想跟你们商量的第二件事就是,我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因为我决定要跟我现在的阿爸和阿妹住在一起,虽然姆妈去世了,但我们三个只要住在一起,我们这个家也总算团圆了,姆妈在九泉之下也会得到安慰的。”许萝琴:“应该的,应该的。”
殷浦江:“我会像阿爸讲得那样,经常来看看你们的。还有一件事就是,现在你们每月的生活费都是由我阿爸给的,是吧?”
殷正银:“是的。我们心里也真是过意不去。我们伤害了他,他还能这么以德报怨。我和你姆妈商量了,等你姆妈身体再好点,我们还是把大饼油条摊摆起来。”
殷浦江:“阿爸,姆妈,用不着了。你们年岁都大了,身体又都不好。大饼油条摊也不要摆了,我是你们抚养大的,无论从法律上还是道义上讲,我都有义务来扶养你们。所以你们每个月的生活费由我来给,不要让我阿爸再给了。”
许萝琴含着泪:“浦江……我发觉你跟你沙驼阿爸一样是好心肠的人。”
殷正银:“浦江,听说你也在做生意是吧?”
殷浦江:“我从瞿欧德的公司里出来后,就自己做水产生意了。做得还可以。要讲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们俩,让我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吃得起苦,做得了活,也拉得下面子。你们给了我不少生活上所需要的东西。姆妈,阿爸,晚上我还有事,以后我再来看你们。”说着,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装了钱的信封,“姆妈,阿爸,这是两个月的生活费,你们收下。”
殷正银含泪点头,许萝琴哭了。他们感到了一种宽慰。
夜已深。饭店正在清扫,准备打烊。
殷浦江上楼,遇见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沙驼。
殷浦江说:“阿爸。”沙驼说:“怎么还没休息?”
殷浦江说:“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去进货了,可能睡不成了。我有事想同阿爸讲。”
沙驼说:“那就回家去说吧。”
瞿欧德、姜丽佩沮丧着脸坐在客厅里。
姜丽佩:“欧德,你也不用伤心,既然儿子女儿都不认你,那就算了。只当世上没这件事,跟以前一样就行了。”
瞿欧德:“丽佩,你觉得这事可能吗?不知道,当然可以把它当作不存在,但既然知道了,怎么能只当没这事呢?况且是自己的儿子女儿啊,是自己的亲骨肉呀!”
姜丽佩:“欧德,我不忍心看你那么痛苦。”
瞿欧德点头:“你讲得对,我是很痛苦,但我决不放弃!因为我能感觉到,放弃了我可能会更痛苦,甚至会活不下去!我做错了事,但得去弥补。”
小娜也没睡,在看电视。沙驼和殷浦江进家门。沙小娜高兴地跳起来。小娜:“哥,你也来啦!”
沙驼:“小娜,给你哥冲杯咖啡,给我沏杯浓茶,今晚我陪你哥聊聊天,他今晚睡不成觉了,过几个小时就要去进货,做生意就是辛苦啊。”小娜:“好,那我也陪你们聊。”
沙驼:“小娜,许萝琴现在的行动也方便多了,她让你别再去了。我想,饭店的生意也上轨道了,你也不用去饭店帮忙了,自己再去找份工作吧。爸也不能再耽误你了,这些日子真委屈你了。”
小娜:“嗯,那明天我就去人才市场。”
瞿月雅的房间。瞿月雅虽然还在抽泣,但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咬着枕头角在沉思。
瞿月雅的房间门前。瞿欧德站在门口,想敲门,又有些举棋不定。
殷浦江:“阿爸,今晚我去了原先的那个家,跟他们一起吃了个饭。”沙驼点头:“好,应该这样。”
殷浦江:“我跟他们讲,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他们的。但还有两件事,我自作主张做决定了,请阿爸原谅。”沙驼:“啥事?”
殷浦江:“阿爸,我知道,你这次领着阿妹到上海来,一是想让阿妹留在上海,二是来找我的。是吧?”
沙驼:“是,不过爸还有件事,但这事跟你们没关系,跟你妈也没关系,那只是跟我有关的事。”小娜:“爸,啥事?”沙驼:“爸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浦江,你说你的吧。”
殷浦江:“阿爸,你既然把我找到了,我想,我们就应该住在一起。我有三个阿爸,你,殷正银,还有瞿欧德,但真正合法的阿爸就是你。姆妈临死前也说了,你就是我们的亲阿爸。我和阿妹也是这么认为的,阿妹,你说是吧?”小娜:“那还用说吗?”沙驼很感动,眼也湿润了。
殷浦江:“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住在一起,这才感到自己有了一个真正的家,我们在上海团圆了,姆妈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
敲门声。瞿月雅:“进来吧。”瞿欧德推开门,带着愧意走了进来。瞿欧德:“月雅,对不起。”瞿月雅:“阿爸,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
瞿欧德:“我以前不负责任的行为,伤害了我的亲生儿女,他们因此而怨恨我,那是我该得的。可如果因此也伤害到了你,却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瞿月雅:“阿爸……”
沙驼激动起来,说:“浦江,你讲得对,我是该有个家,完整的家!我咋没想到!”
小娜:“爸,你老考虑别人,想到的也总是咋把人家的事安排好。可就没想我们自己该咋办。”
沙驼:“不把人家的事安排妥当,自己的日子也过不安生嘛。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小娜:“你让我住到外婆家,又想让哥还是住回到那家人家好去照顾人家,可就没想到你、我和我哥才是真正的一家子呀!这不正是我妈所希望的吗?”
殷浦江:“我也就是这样想的。”沙驼兴奋地说:“就这么办!”
殷浦江:“阿爸,还有件事我也跟那家人家商量好了。就是我不能再姓殷,再姓殷,那就等于他们把我偷走是合法的了,既然在法律上我是你儿子,那我就该姓沙。他们也同意了。所以阿爸,你再给我起个名吧。”
沙驼:“他们真的同意了?”殷浦江:“心甘情愿地同意的,他们很后悔过去做的事。”
沙驼思考了一会儿:“是呀,你应该姓沙,因为我是你妈的丈夫。但我想,你姓改过来,名就不要改了,就叫沙浦江吧。要不,就显得有些绝情了。他们平时都叫你浦江,没挂那个姓,现在把姓改了,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你浦江嘛。这样他们也就会不那么难受了。你看呢?”
浦江:“阿爸,行,就这样吧。”
沙驼抑制不住激动,站起来,像孩子似的挥着手:“好啊,好啊,美娜啊,你儿子讲得对,我们该住在一起。我们全家就团聚了!我们全家就团聚了啊!”
小娜:“爸,我们该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沙驼:“买!买!现在上海已经盖了那么多商品房了,咱们去买一套,现在你爸又不是买不起。爸当时下决心是下对了,先赚钱,再办事!有了经济基础,啥事都好办多了!这样,我们在上海就有了一个真正的家!”沙驼兴奋激动得满眼都是泪。
瞿月雅的房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瞿欧德还想说些什么,但有些哽咽,他拍了拍瞿月雅的肩,转身想要出去。
瞿月雅突然:“阿爸,我不会放弃的。”瞿欧德转头看着瞿月雅。
瞿月雅坚定地说:“阿爸,过去做错的事虽然能影响现在,但不能决定将来。现在就得面对现实,努力去争取。毛泽东有句话我特欣赏,那就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瞿欧德:“谢谢,阿爸也不会放弃的。亲生儿子和女儿就在眼前,我怎么可能放弃!”
浦江跳上运货车,发现驾驶室里面已经坐着个人,是瞿月雅。
浦江:“咦,瞿月雅你怎么又来啦?”
瞿月雅:“什么你怎么又来啦?我为什么不能来啊,你倒跟我说说我不能来的理由。”
浦江:“由于你阿爸同我的那层关系,我和你不可能再继续发展下去了,我昨天不是已经跟你讲明白了吗?”
瞿月雅:“你是讲了,但我没有明白,为什么我俩之间不能再发展了?就算你不想再发展了,但我与你交朋友总可以吧。难道一般朋友关系都不行?再说,我跟你还是生意上的合伙人,不是吗?这辆车就是我入的股,所以我和你之间起码是朋友与合伙人的关系,不是吗?”
浦江:“瞿月雅,我们就此了结了吧,买车的钱我还给你。”
瞿月雅:“浦江,你不要那么绝情好不好?连一般的朋友和合伙人都不让我当?”
浦江无奈地叹了口气:“开车吧。时间来不及了,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吧。”
瞿月雅发动着车子:“浦江先生,有句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浦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莉娅遇见去买菜的刘妈。贾莉娅:“刘妈,姆妈好?”刘妈:“贾莉娅,我告诉你,小娜的阿哥找到了呀。”贾莉娅:“找到了?”刘妈:“是呀是呀,长得勿要太帅噢!”
贾莉娅:“小娜认瞿老板阿爸了?”刘妈:“没有认,小娜不肯认,小娜阿爸也不让认,你姆妈也不让她认。”贾莉娅:“为啥?”刘妈:“我哪能晓得,你去问你姆妈去,这个家可真够热闹的。”
贾莉娅也没心思买菜了,匆匆跑回去。
沙驼从他办公室的后窗户看到崔兆强满头大汗地把满满一车蔬菜拉进后院,同后堂里的人一起把蔬菜卸进厨房。
崔兆强又骑上三轮车要赶往菜场。沙驼满意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喊:“崔兆强。”
崔兆强仰头看:“经理,有事吗?”沙驼:“你是不是去买鱼虾?”崔兆强说:“是。”
沙驼:“告诉浦江,价钱还按原价算。生意场上父子归父子,生意归生意,而且还连着别人的利益呢。”
崔兆强很感慨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瞿月雅开着货车,浦江坐在她边上。
瞿月雅:“浦江你知道吗?我现在也非常气恼我阿爸。”
浦江:“你有什么要气恼他的?”
瞿月雅:“因为他抛弃了你姆妈。昨天下午你抛弃了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我差点要去跳黄浦江。这时我就想到,我阿爸抛弃你姆妈时,你姆妈肯定比我更痛苦,因为当时她肚子里已怀上你们了。”
浦江:“所以你就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了是吧?你认为我跟瞿董都是那么一个品德?”
瞿月雅:“不是吗?”
浦江咬了咬牙:“不是!因为他不是我阿爸,我阿爸不叫瞿欧德,他叫沙驼。他在我们出生前就是我姆妈的丈夫!”
瞿月雅:“但你身上流的是瞿欧德的血,你身上刻着的是瞿欧德的遗传。不是吗?”
浦江:“停车。”瞿月雅:“干吗?”浦江:“我要下车!”
瞿月雅:“生意不做啦?菜场的人正等着货呢。谈不谈得拢是一回事,做不做生意是另一回事,气量小得哪像个男人!”
浦江和瞿月雅的货车拐进小菜场。浦江和汪生正在从车上往下卸货。崔兆强骑车赶到。
崔兆强对汪生:“汪生,跟昨天一样,上货吧。殷老板,真想不到啊,你就是小娜的阿哥啊!昨晚我把沙驼爷叔找到你的事也跟我姆妈讲了,我姆妈高兴得不得了。她让我抽空领你到家里去吃顿饭。”
浦江:“崔采购,以后不要叫我殷老板了,就叫我浦江吧,从今天起,我不姓殷了。”
崔兆强:“对对对,你应该姓沙,不应该姓殷。你晓得吧?我阿爸生前同沙老板是好兄弟,我们也应该是兄弟,是吧?你妹妹小娜就叫我兆强哥。”
浦江:“那我也叫你兆强哥吧。”崔兆强:“那我就太荣幸了。”汪生:“崔采购,货装好了。”浦江:“汪生,我们不是还有装电池的输氧器吗?”汪生:“有。”
浦江:“给兆强哥的车装上,省得每次拉回去鱼总要死几条。”
汪生:“好。老板,今天账怎么算?”瞿月雅在一边:“儿子同老子还算什么账。”
崔兆强:“这不行!我来时沙经理就关照我了,结账还按原来的价钱算,不光是儿子同老子的事,还有像站摊的汪生夫妇,他们站摊是拿提成的。不算账他们怎么提成?”
浦江一笑:“我阿爸想得周到,汪生,按原价跟崔采购算。”
阿林壮壮胆,收收裤腰,走进饭店。阿林走上二楼,遇见徐爱莲。徐爱莲问:“先生,你找谁?”阿林低头哈腰道:“我找沙老板,找沙老板,他在吗?”
徐爱莲敲开门,沙驼一眼就见到阿林。沙驼:“阿林,我正要找你呢。”
阿林:“沙老板,我阿林没有放空炮吧?说帮你找儿子,就是大海捞针,也要捞上,现在总算捞到了吧?”
沙驼:“所以我要好好谢谢你,你看怎么谢好?”
阿林:“谢倒不用谢了,我找浦江也不是白找的,你是给了报酬的。我阿林是有啥说啥,实事求是咯。不过沙老板,我想求你件事。”沙驼:“说。”
阿林:“你开了这么大一家饭店,能不能给我阿林一份差事做做?我刚四十出点头,你不要看我生得瘦,但我筋骨相当好,也很少生病,连感冒也很少。自我下岗后,吃低保,这么游手好闲的,我自己想想都对不起自己。”
沙驼笑笑:“好吧,让我考虑考虑,你明天来听回音吧。”阿林作揖:“沙老板,那就谢谢了!”
货已卸完,瞿月雅把车开到一家小吃馆前。瞿月雅问浦江:“吃早点吧,我肚子饿了。”
浦江看看瞿月雅,心想:她一个大小姐不做,这么辛苦地跟着我,图的是什么?我不该对她那么无情啊!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浦江点点头跳下车,说:“走吧。”
此时吃早点的人已经不多了,两人坐在长条桌前。
浦江语气温和了许多:“想吃什么?”
瞿月雅:“喝碗咸豆浆,再来二两锅贴吧,最近胃口大了好多呢!”
浦江:“好吧。老板,来两碗咸豆浆和半斤锅贴。”然后用更温和的口气说:“瞿月雅。”
瞿月雅:“啊?”
浦江:“刚才你看到了吧?我阿爸开的饭店,到我的水产摊来买货,事先就关照崔采购,虽说是父子,但按原价算,这里不光是父子的利益,还有别人的利益呢。你看我这个阿爸怎么样?把事情拎得清爽吧?这种话只有他好说,我不好说。”
瞿月雅:“所以呀,我说你不像这个阿爸,反而像我阿爸。”浦江:“为什么?”
瞿月雅:“你这个阿爸把事情摆得那么清爽,可你呢?却把什么事情都放在一个锅里煮。”
浦江:“怎么说?”
瞿月雅:“瞿欧德抛弃你姆妈,抛弃你们,跟我瞿月雅搭什么界?而且瞿欧德又不是我的亲阿爸,从我同你交往的一开始,我就把这事同你讲清楚了。但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同我分手,这理你摆清了吗?你是不是也该去问问你现在的阿爸,让他说说你这样做有没有道理?我反正是想不通!绝对想不通!”说着,她突然伤心地哭了……
崔兆强走进沙驼的办公室。
崔兆强:“经理,你找我?”
沙驼:“对,你坐。兆强,最近你采购做得不错,后堂几位师傅也很满意。”
崔兆强:“经理,我想通了,人活在这世上,既然要做事,那就要把事情做好。你要做不好,那就索性不要去做。”
沙驼:“你能悟到这点就好。兆强,我想把你的采购工作换一换,采购我想安排另一个人去做。”崔兆:“经理想让我做什么。”沙驼:“你做后堂经理吧。”
崔兆强听了心里自然高兴,提拔了嘛,但嘴上却说:“我怕做不好。”
沙驼:“你不是说想通了吗?就按你刚才说的话去做,怎么会做不好呢?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事都会做的。”崔兆强:“沙驼爷叔,谢谢你。”
瞿欧德情绪低落地走进客厅。
姜丽佩看到瞿欧德满脸愁云的样子,叹了口气:“欧德,你在这件事上一定要想得开啊。”
瞿欧德:“我是想想开点,但不行啊,这几天,田美娜的脸、小娜的脸、浦江的脸老是在我眼前转呀转的。我如果不把这事办好,我会什么事也做不成的。”
姜丽佩:“那公司的业务怎么办?”
瞿欧德:“所以呀,我回来想同你商量,最近这些天,你去顶替我一下吧。我已经跟宋秘书说了,最近这些天公司业务上的事就同你联系。”
姜丽佩:“好吧,为了你,我这个甩手掌柜也当不成了。”
瞿欧德:“月雅回来没有?”姜丽佩:“还没有。”
瞿欧德:“我们经历过了读毛泽东语录的时代。月雅是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人,想不到她倒学了一段语录就用上了。”
姜丽佩:“她像我,当初我为了追你,不也是把什么都豁上了吗?”
瞿欧德笑了一下:“可她的执着比你更厉害,咬着后就是不松口!”
浦江开着车把瞿月雅送到公寓门口。
瞿月雅:“浦江,让我亲你一下行吗?”
浦江犹豫着说:“你不是说是朋友,是合伙人吗?这我接受了。可是……”
瞿月雅:“怎么啦?”
殷浦江:“我们俩的事,成不成,我还得问一个人。”
瞿月雅:“你自己的事,干吗要问别人?”
殷浦江:“就算是以前,我也得问过我的父母。现在我有阿爸了,作为儿子,这样的事,我能不问阿爸吗?”
瞿月雅:“你阿爸已经同意了。我问过他,他说我们俩没有血缘关系,可以。”
殷浦江:“你别跟我捣糨糊。我阿爸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话?我们俩的事,他都不知道呢。”瞿月雅:“瞿欧德就是你阿爸呀。”
殷浦江脸唰地一下冷了下来,说:“你要这么说,我们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瞿月雅:“但这是事实啊,就算你感情上不接受他,血缘还是改变不了的呀。”
殷浦江:“你是在给瞿欧德当说客的吗?我阿爸叫沙驼,不叫瞿欧德!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一点,那我们就此走平行线,不要再碰面了!”
瞿月雅:“你残忍的这一面跟你亲阿爸年轻时有什么区别?好,不说了,再见。”她跳下车,“但浦江,我告诉你,不管你现在这个阿爸是什么态度,我都不会放弃你的。不管在我面前有多少障碍,我都会越过去的,我的忠诚不变!”
浦江叹了口气,又被她的态度感动了:“那好,再见。”
崔兆强对姚姗梅说:“姆妈,沙驼爷叔好像是有意在培养我,我品出来了。”
姚姗梅:“我也感到了,他不只是在培养你。他好像还有更深的想法,你沙驼爷叔是个非常重义气的人。但我都不敢往那上头想……好了,不说了,那你就更要好好做了。”
崔兆强:“姆妈,你不是说要请沙驼爷叔的儿子吃饭吗?”
姚姗梅:“明天晚上!你没看我这两天在打扫屋子吗?你姆妈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屋子里乱哄哄的,我哪好意思请人家来。”
瞿欧德正在客厅等瞿月雅。
瞿月雅走进客厅,看到瞿欧德的脸色依然很深沉。
瞿月雅:“阿爸,你还没有睡啊?”
瞿欧德:“月雅,你坐,阿爸就在等你,有事想请你帮忙。”
瞿月雅:“是浦江的事吧?”
瞿欧德:“对,我想直接找浦江谈一谈。我也要像你那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瞿月雅:“阿爸,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去找他?”
瞿欧德:“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瞿月雅想了一下:“阿爸,请你原谅,不行。”
姚姗梅:“明天晚上吧。我们请沙驼全家都来吃顿饭,祝贺他们全家团圆。”
崔兆强高兴地说:“姆妈,那我今晚帮你突击一下,我们一起收拾。”
姚姗梅心疼地说:“不用,你忙了一天了,明天还要上班!既然沙驼爷叔都提拔你了,你可不要给人家拆台面呀!”
崔兆强:“咯我晓得的,我哪会那么没眼色啊!”
瞿欧德没想到瞿月雅会拒绝他,有些失望地说:“为什么?”
瞿月雅:“阿爸,我要诚实地告诉你,我得为我自己着想。你不知道,浦江有多恨你,他认为是你害死了他姆妈,把他也弄得那么惨。”
瞿欧德:“所以我才要同他当面谈,不管他多恨我,他也总该听听我的忏悔吧?”
瞿月雅:“阿爸,当我刚开始知道这件事时,我并不感到这事有多严重,只不过是你年轻时荒唐了一下。这对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现在我才感到,年轻时的荒唐有时是要付出代价的,甚至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你不是吗?你给别人造成了死亡和不幸,你给你自己呢?造成了这么大的痛苦,一对这么好的子女不肯认你。阿爸,我知道你现在的心在流着血,流着无限的悔恨,你让我看到了你的罪孽有多么深重。阿爸,我很想帮你忙,但我发觉我没法帮你。为了帮你,我差点使我争取到的希望全都破灭了。”
瞿欧德:“你今天仍同浦江在一起是吗?”
瞿月雅:“我说了,我要锲而不舍地争取我的希望。”瞿欧德:“会成功吗?”
瞿月雅:“只要你不放弃,才会有成功的希望。要是放弃了,希望也就跟着化为泡影了,不是吗?”
瞿欧德:“月雅,我也会的。我能理解你,那就不用你出面,你只要告诉我,在哪儿能见到浦江,我去找他。这样行吗?”
瞿月雅看着瞿欧德的眼睛,犹豫片刻:“好吧。”
浦江跳上车,看到瞿月雅已坐在驾驶室里等着他了。
瞿月雅:“殷浦江,同你那个沙驼阿爸谈了吗?”浦江:“还没有。”
瞿月雅:“为什么一定要问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嘛。我就是自己做主的,我妈就是再反对,也不行!”
浦江:“我跟你不一样,这方面我比较传统。再说了,我阿爸千里迢迢带着我阿妹来找我,有多不容易啊!既然我认了这个阿爸,我就该尊重他。我同你交往,也是我人生的一件大事,要是我连告诉他都不告诉一声,连他的意见也不问,这就是对他的不尊重,不孝顺。何况你那个叫瞿欧德的阿爸,跟我爸我妈是那样一种关系,要是不告诉他,就是我妈在九泉之下也会骂我的……”
瞿月雅似笑非笑地听着浦江絮叨,冷不丁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浦江:“干什么?”
瞿月雅:“在感情上,你可真是个婆婆妈妈的人!”随即又一笑说,“不过我喜欢!”
浦江:“瞿月雅,你这样跟着我,太辛苦了吧?”
瞿月雅:“我情愿!能同你在一起,就不感到辛苦,我只会觉着幸福。”
浦江:“秀!”瞿月雅:“什么?”浦江:“秀!秀!继续秀!没听懂吗?”瞿月雅:“屁个秀!我是真的!”
瞿月雅开着车。瞿月雅:“浦江,我阿爸想见你。”
浦江:“见我也没有用,我不会认他这个阿爸的!一想到他对我姆妈造成的伤害,我就无法原谅他。”
瞿月雅:“浦江,不管认不认,见一面有什么关系呢?你总该听听他说些什么吧。你在阿爸的公司里也做过一段时间,他待你还是不错的,不是吗?见他一面吧,你不知道他在你和小娜的事情上变得有多可怜!自从他跟我姆妈结婚后,他在我姆妈跟前,一直是个堂堂的男人,可为了你们的事,他变得像个女人一样的心软、无奈和可怜。浦江,他毕竟是你的亲阿爸呀!”
浦江犹豫了一会儿,也动了感情:“好吧,见一面就见一面,我也有话要对他说。”
瞿月雅:“谢谢你。”
浦江:“你不用代他谢我,我不会有好听话跟他讲的!我也不会叫他阿爸的,这些都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他又能怪谁呢?”
瞿月雅:“浦江,我在你跟前老这么低三下四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下贱?”
浦江:“下贱?才不是呢!我的感觉是,你这个人太自信太自尊了。”
瞿月雅:“你会有这种感觉?”
浦江:“因为在你心里你从没服过输!你认为你一定能成功,所以你才会这么做。”
瞿月雅一笑:“浦江,你开始了解我了。”
浦江驾着车拉着货往回走。
突然有两个人从路边窜出来,挡住车,他们是小六子和方头。
浦江刹住车。
小六子走上来:“殷老板,你下来一下好吗?”
浦江准备下,瞿月雅一把拉住浦江。
瞿月雅:“你坐在车上,我下!”然后不由分说地就跳下了车。
瞿月雅:“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
小六子:“梁老板让我直接跟殷老板说。”
瞿月雅:“跟我说一样!”
方头一把拉开瞿月雅,走到车头边上:“殷老板,你下来!”
瞿月雅又插到方头前面,一副凛然的样子说:“我说了,有话跟我说!”
浦江跳下车,说:“瞿月雅,你上车!你这个样子,人家会笑话我的。”
瞿月雅在车上紧盯着路边的小六子和方头,手里拿着手机,随时准备拨号。
浦江很淡定地对小六子:“有话说吧,我还要赶着送货呢!”
小六子变得很客气:“梁老板让你今晚上他那儿去一下,他说他请你。”
浦江:“什么事?”小六子:“不知道。”
瞿月雅在车上听到了,喊:“对不起,我们没时间,不去!”
方头瞪了瞿月雅一眼,继续对浦江说:“梁老板说,务必请你去一次,大家朋友一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浦江考虑了一下:“好吧,我去!我也不怕你们老板会对我怎么样。但今晚我有事,明天晚上吧,在什么地方?”
小六子:“行,那我回去告诉梁老板。不过你明晚一定要到,就在你住过的那家小旅馆。”
浦江说:“知道了。”说着,转身朝货车这边走来,“月雅,我们走!”
换瞿月雅在开车。瞿月雅:“今晚你有什么事?”
浦江:“崔兆强的姆妈请我们全家吃饭,祝贺我们全家团圆。”
瞿月雅长叹了口气:“这么一想,我阿爸好惨哪!”
浦江:“他那是自找的!我阿爸带着小娜在新疆农场受苦受罪的时候,他不是有你和你姆妈吗?你们是个完整的家,我也有我过去的阿爸姆妈疼爱,可我阿爸和小娜呢?他们不惨吗?”
瞿月雅叹口气,转移话题:“浦江,明晚你去梁老板那儿,我也要跟着去。”
浦江:“有这个必要吗?”
瞿月雅:“我一定要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