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婆婆知道，自己逃脱无望，必死无疑。
不过，她没什么可怨恨的了，想杀的人已经杀了，血仇得报，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反正她这条命，本就不想要了，丢了也就丢了吧。
杨婆婆被带到了营帐，孟秦对她进行了审问。
大概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杨婆婆没有隐瞒，几乎知无不答。而杨婆婆的阐述，也将这桩案子中欠缺的几块补满，整件案子才算是彻彻底底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杨婆婆是她的假身份，她本名柳素愫，家住洛阳，家中从商，有些小钱，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生活无忧。她是家中的老小，她上面还有一位兄长和一位姐姐。
七年前，傅耘当时还并非左良军总兵，当时他才刚在军营中出头，和李砚也还算是好兄弟，没有那么多利益纠缠。一次行军途中，傅耘途径洛阳，受伤和队伍失散，是柳素愫的姐姐救了傅耘。
柳素愫的姐姐温柔善良，而傅耘又是英雄年少，两人情投意合，柳家父母对此事也是乐见其成，柳家父母不求富贵，只求自己女儿能够欢喜，而且傅耘又是英雄年少，柳家父母俨然已经将他当做了自家女婿。傅耘伤好之后，两人也在柳家交换了信物，定下婚约。
傅耘当时还有军务在身，不得不离开，当时许诺，只要等手头事情安置，便会回洛阳求娶。可惜，柳家没有再等到傅耘，等来的是一场灭门之灾。
傅耘当时或许的确动了真心，但之后在应天府，为了自己的前程，最后娶了一个世家女，也是因此，傅耘一路高升，压了李砚一头。本是如此，倒也算不了什么，左不过是一个负心汉。哪知柳家一直见傅耘不归，拖人来应天府寻人，傅耘知晓之后，怕被自己的新婚妻子察觉，竟然直接买凶杀人，柳家一家，除了柳素愫当时去了姑婆家小住，一家人，无一生还。
“灭门血仇，怎能不报？”
柳素愫望着眼前的这些人，沉声问道，这话，孟秦等人的确不知该如何回答，灭门血仇，难道就此揭过？不，自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不过，若是孟秦，绝不会选择这么鱼死网破的法子，至于凌琅，大概也不会这么绕弯子，只会一刀了结，但结果都是一样，血仇，不共戴天。
柳素愫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傅耘所为，一个弱女子，没了家之后，只能投靠亲戚，寄人篱下，与此同时，柳素愫一直都在疑惑柳家之死，她花了整整四年，才查出了其中一丝猫腻，等知晓是傅耘所为时，柳素愫便下定决心要为柳家报仇。
之后，她打听到傅耘成了左良军的总兵，常年驻扎在顺天府，她便一路寻来，途中遇上了杨婆婆。真正的杨婆婆，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一时受不住，已经去世，柳素愫安葬了杨婆婆之后，便就假借杨婆婆的身份。也算是她运气，遇上了林参将，她在林参将面前演足了戏，林参将不忍，给她在军营中寻了一个生计，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大概是三个多月前，林参将带了一个书生进军营，书生被傅耘打杀，林参将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书生，那日多喝了些酒，在我面前说漏了嘴，或许是因为同样都有冤情，我一时起了同情心，想要偷偷地将书生埋葬了。没想到的是，书生竟然没死，不过也只剩下了一口气，他自知报仇无望，便就给了我几个方子，是一些毒药。”
也就是这些书生手中的方子，柳素愫配置出了香料，毒药。而书生给她这些东西的条件，就是杀了当年欺辱他未婚妻的七个畜生。
她辗转到了麟山村，将书生的尸首送回，没想到竟然遇上了那四个姑娘。或许真的是天都在助她，柳素愫很快就有了一个报复的法子，并且有了帮手。
之后的一切，其实和孟秦先前猜测地差不多。
她故意在哨官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地说了几句军女支中有个姑娘长得漂亮，哨官是个重色的，柳素愫多说了几句，他就记在了心上，他也没让人失望，当晚就叫了人，最后被柳素愫早就已经下好了的毒药毒死了。
至于那三个将士，都是柳素愫将人引过去的，她故意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年轻女子的身份，以自己为饵，将人引了过去，随后用掺了毒的香料将三人杀害。不止如此，她还将三人的衣服都扒了，她打从心里憎恨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柳素愫没想到的是，傅耘会请孟秦过来，孟秦名声，柳素愫自然有听闻，她不敢小觑，但是她很聪明，她故意在军营中散播冤魂索命一说，她知道，若是孟秦有些本事，定然会私下打探，若是他连打探都不打探，那么柳素愫倒是放心了。
林参将和她交好，有时候会与她说些话，那些军女支的事，她是从林参将口中得知，连夜传信，之后又通知麟山村的村民离开，将孟秦等人引到麟山村，之后她再以自己姐姐的名义，给傅耘送了一封信，让他一人独自来见他。
傅耘看到书信后，大惊失措，不敢声张，他也小看了一个姑娘，他如期赴约。
柳素愫在茶中下了毒，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柳素愫还在自己身上擦了迷香，近身闻到，能够让人浑身无力，这也是为了防止傅耘不喝那杯毒酒。不过，傅耘的警戒心，真的是比她想象中的要低得多，根本就无需用到迷香。
之后一切就无需再说了，凌琅在傅耘尸体上闻到的异香，就是柳素愫准备的迷香，因为她之后替傅耘换衣服，又拖回营帐，难免沾染了香味，不浓，但是凑近了，以凌琅的鼻子，自然能够闻得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将一切都和盘托出，柳素愫忽然就松了一口气，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也好，其实她早就不想活了，大仇得报，她也是时候去地府去找她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