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溪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张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谢忠堂为难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想解释什么。却突然听见一道沉着的声音，“老身看王爷说的对，婉君本就体弱，若真摔出个好歹，老身该怎么活！”
眼见着后厅缓缓走出一道身影，着纹金莲黑底彩镶袍，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高高盘起，发饰不过是些玉佩挪钗，却平显一抹庄重之感。正是谢家如今岁数最大之人，谢婉君的亲祖母，夏氏。
老夫人平日吃斋念佛从不出面，如今竟然出关了。平日里根本不管这些后辈的人，竟然直接给谢月溪来了个回马枪，可见逍遥王在她老人家眼里地位是何等高尚。
谢忠堂刚要说话，仿佛瞬间领悟了老夫人的意思，当下顺着话说道：“母亲说的在理，月溪，你也太不懂事了。”
屠凌神色淡淡，与老夫人互相道了个平礼，便若有若无的飘在谢婉君身上。老夫人活着这么大岁数，看了还有哪里不懂？当下笑着与谢婉君道，“瞧着孩子吓得，脸色都没了。快，把老身的宝匣子端来，给婉君挑两个压惊的。”
谢月溪被人强拉着扯下去了，谢婉君仿佛能猜到齐氏知道以后脸色该多么难看。浅笑着给老夫人行礼，“孙儿不孝，劳祖母担忧了。只是今日王爷在此，小女多有失礼，望王爷恕罪。”
屠凌终于把目光正大光明的放在她身上，纵然已经看了很多次，但仍有种惊艳的感觉。失神了片刻，屠凌恍然道：“不知大小姐的眼疾究竟是何缘故，可曾找名医看过？”
谢婉君微微攥拳，显露她对此事的避讳。屠凌莫名心头一紧，甚至心绪都不宁了起来。
老夫人答道：“回王爷，婉君是个苦命的孩子。七岁那年误食了苏茗散，导致眼盲。如今服药快十年了，仍不见效，哎……老身何尝不心痛……”似是想到了伤心处，老夫人眼中黯然失色，叫嬷嬷把宝匣子端来，挑了两串最光亮的珠子递给了谢婉君。但一想到再亮的珠子她也看不见，便感时伤怀的眼角湿润起来。
谢婉君莫名也跟着惆怅起来，想着定要亲自给自己查查，这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顿饭吃的莫名其妙，直到天色黑了屠凌才算告辞。谢婉君感觉自己浑身跟散架了一样，给老夫人请安后就回去休息了。
这一夜做的梦冗长又缱绻，鼻息间总若有若无的闻到屠凌身上的香味。
翌日一早，谢婉君便叫碧玺给自己梳妆打扮，叫两个家丁跟着，便到东市的安仁堂去抓药了。
一进门便闻到一阵药香，谢婉君敲了敲柜台，从中抬起一个迷迷糊糊的脸，“这位客官抓什么药？”
谢婉君还没说话，倒是碧玺先开腔了，“我家小姐来抓茗町七味，与往常一样。小姐，您这边休息一下，一会就好了。”
谢婉君嗯了一声便坐下等着，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碧玺拖着五个药包从里面出来了。“小姐我们走吧。”
谢婉君没有起身，而是伸出一只手来，“把药给我。”
碧玺啊了一声，谢婉君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把药递到她的手上，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谢婉君托着药包，只是凑近了闻了闻，眉头便是一松。仍是坐在原地，抬头问道：“碧玺，每次的药都是你来抓，你可知道茗町七味都是哪七味？”
碧玺抿嘴一笑，“自然是田七，防己，甘草，决明子，乌度，莫人参，跟一味五年的朱砂，有什么不对吗？”
谢婉君微微点头，确实是苏茗散的解药不错。只是……“可是这药包里，分明只有前六种草药，朱砂，在哪里呢？”
碧玺脸色苍白了一瞬，将药包拿过来，“啊，在这呢。小姐您看。”将那最上面的小纸包递给谢婉君，却不料被打落在地上，“这不是朱丹红吗？”
碧玺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一个不稳将药包抖落在地上，“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定然是今天拿错了！小姐，奴婢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啊！”
谢婉君的眼睛蒙在绸布后面，却让人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意。朱唇轻挑笑道：“拿错了就拿错了，换一下就是了。”说着已经起身，碧玺也没敢再去捡那地上的药包。
碧玺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发抖，慌了神的跟在谢婉君的后头。不一会再抬头，却已经到了春香楼门口。谢婉君却是停住了脚步，“碧玺，这是哪儿？”
碧玺连忙回，“是春香楼，里面都是歌姬。小姐，我们快些走吧。”
谢婉君哦了一声，提步就迈了进去，“既然是玩乐的地方，便进去看看吧。”碧玺脸色难看，却也只能跟着进去。
一进去便是浓烈的香气，谢婉君忍着干呕的感觉，终于等来了传说中的老鸨子的声音，“哎哟这位爷……”一看是个女子，“这位姑……”在一看浑身散发着贵气，“我说这位小姐，您不到戏厅子看戏，到我们这来干嘛呀！”老鸨子一波三折的说完，谢婉君摘下遮掩的布，露出一双浑然绝色的双眸，不少人被这一瞬间的美感给吸引过来，躲在人群里窃窃私语。
那老鸨子更是一惊，这女子比她们的花魁，不知美了多少。简直是天仙啊天仙！就是这眼睛可能不太好使，有点后悔刚才说看戏那种话了。
谢婉君勾唇一笑，魅惑天成，“不知娘娘这里，可要女子？”
娘娘是对这种老鸨子的尊称，一句娘娘足以抬高她的身份了，当下笑的四仰八叉，“要要要，姑娘这么美，手里的人定然也不差。您要多少钱呢？”
谢婉君想了想，“看着给吧。”说着把身后的人一推，碧玺被推了出来。
老鸨子先是一愣，感情是来卖丫鬟的。甚至于谢婉君身后的家丁都是一愣，这丫鬟可是府上的，他们小姐说卖就卖啊？
碧玺尚还有些蒙，当老鸨子围着自己转了两圈后，蓦然眼眶红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小姐您开恩！不要卖了奴婢，奴婢不想在这个地方，小姐开恩！”
围着谢婉君的人越来越多，谢婉君的眉头也越蹙越紧，声音有些愠怒，“您到底要不要人？”
老鸨子自然是个人精似的，一听这话哪里会不懂呢，一拍大腿，“十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