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去追“刺客”的宇文芳铩羽而归,眼前不断闪现着冷天奴失了光彩满目失望的面容,当心有难受的她抬眼看见仍站在王帐前两眼珠子亮得骇人的沙钵略大可汗时,倏就一个激灵,立时强打起精神,一扫眉眼间的落寞和颓废。
跳下马来的她正思忖着向摄图解释的说词,乌黛尔却抢步上前,未语先笑扬声道:
“可敦回来了,可敦精骑射,尤其一手三箭齐发的神射术,我们可都是比不了的,想来可敦一定能追上刺客射杀了他们!”而后故作姿态的朝宇文芳身后的战马瞧去,突厥人通常会将人头做为战利品挂在马鞍两侧,她那对儿漂亮又隐着丝阴戾的大眼睛眨了眨,似颇为惊讶道,“可敦没能将刺客的人头带回来?”
这是双方私下达成合作协议后乌黛尔第一次当众给宇文芳难堪。
话出口,乌黛尔莫名的感觉心有畅快。
呵,千金公主百射百中的盛名终于也有被打落在地的一日啊!
早在千金公主并肩突厥大可汗攻城掠池时,千金公主表现出来的的悍勇和三箭齐发的神射术就惊艳了突厥军,亦巴巴的跟着大可汗上了战场的乌黛尔看在眼里妒在心中,虽然她乌黛尔在战场上也极是出色,然珠玉在前,她的光芒竟在千金公主的惊艳下黯然失色,这叫一向骄傲于战场上大放光彩的乌黛尔如何能忍?
尤其连日来欲求不满的大可汗只稀罕千金公主一人,更令她心生了急,嫉恨之下终失了分寸。
宇文芳正琢磨着应对摄图的说词呢,盯着迫不急待站出来,且一再拿她的箭术作挑衅和羞辱伐子的乌黛尔,不觉心有冷笑,她也不答腔,大步上前,扬手就给了乌黛尔一个大嘴巴子。
“啪——”
大耳刮子声响亮又清脆,扇了个乌黛尔措手不及,亦惊得摄图等将领目瞪口呆。
“乌黛尔,本可敦箭下失了准头你很高兴是吗?”宇文芳面色寒白,清凌凌的杏眸不掩怒色,冷嗖嗖的声音一字一句,“今日你一再提及本可敦的射术,别当本可敦不知你的用意!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便是本可敦没能射死刺客又如何,待来日再战,本可能定能将其射杀!”
捂着挨了扇的脸,从未被如此羞辱的乌黛尔难以置信,众目睽睽下她竟然被明晃晃的打了!
不及乌黛尔再做出反应,宇文芳压低了声音,只以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原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却未料你同那些用尽各色手段争宠的蠢女人一样,鼠目寸光!”
抛下神色僵的乌黛尔,宇文芳径直而去,来到摄图面前,微屈膝一礼,先前浑身散发着怒火的人已是一脸的黯然色,可那紧绷着的红唇却流露出她的不甘,她轻声道:
“大可汗,我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还请大可汗见谅!”
也不等摄图的回应,宇文芳转身而去。
摄图愣愣的看着宇文芳扬长而去的背影,夜色下,肩上斜背着弓箭的她,背影挺拔可却又透出股子落寞孤寒……
宇文芳掌掴乌黛尔时的斥责之语摄图自是听在了耳,他还以为宇文芳又失手了,向来以射术为傲的宇文芳自尊心大受打击,这才恼了拿她箭术说事的乌黛尔,却不知宇文芳实是将一堆烂摊子甩给了冷潇雨,由着他去向摄图解释追拿刺客一事……
本还想为了妹子向大可汗讨公道的乌黛尔的二哥见大可汗非但没有怪罪千金公主,反而极是不快的瞪了眼妹子,见状,他默默的吞下了到口的话。
此时的宇文芳并不知道,冷潇雨手下的人非但将追着宇文芳而去的安加利拆都尉和雨晴云儿等人引去了别处,更将宇文芳手下隐在暗处的四个暗卫和高绍义埋在摄图军中追来的一个暗桩给杀了。
事后,冷潇雨拿着这暗桩的一只手和冷天奴扔下的那把刀刃已翻卷豁口累累的弯刀回来交差……
没能抓到刺客摄图自是不快,可他更愤怒的却是刺客逃跑时不慎掉落的一枚腰牌!
而这枚腰牌,属“阿波可汗”大逻便亲军所有!
“阿波可汗”大逻便派人行刺,“达头可汗”摄图按兵不动,王帐中的沙钵略大可汗大发雷霆,却又不得不按耐火气同一众将领商议对策……
而此时出了王帐的宇文芳走向乌黛尔,轻扬手,乌黛尔抽身急退,更抽出了腰刀。
深深看了眼满目戒备的乌黛尔,宇文芳忽勾了勾唇,浅笑淡淡,展开手,掌心中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雕花白瓷瓶。
“这个,给你!”宇文芳淡声道。
跟在宇文芳身侧的雨晴和云儿隔空对视一眼,皆露出不舍色,似想说什么,却觑视着宇文芳的脸色,终是欲言又止。
乌黛尔被宇文芳的举动弄懵了,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和这小瓷瓶之间辗转:“这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宇文芳悠然道:“自是好东西喽,这是大可汗惯爱闻的‘女儿香’,你侍候大可汗时身上抹几滴,定能讨得大可汗的欢心!”
乌黛尔瞳子倏地一亮,可嘴里却道:
“讨大可汗的欢心?呵,千金公主,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你会这么好心?”昨夜还扇了她一巴掌呢!
宇文芳睨了她一眼,脸上浮现了一抹娇羞的红,幽幽道:
“大可汗的威猛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本公主再得大可汗的欢心,可也承受不住连日来的宠幸欢爱,若是有妹妹你再旁分担些许,本公主自也乐见!”
乌黛尔险些被千金公主这句“妹妹”给恶心死,却也对宇文芳的举动释然了:
噢,这是承受不住找她分担来了!
大可汗的威猛她乌黛尔也是深有体会的,之前也是承受不住,可现在,养好了身子的她又是渴望着大可汗的滋润。
乌黛尔脸色变了又变,既妒恨千金公主深得大可汗的欢心,又恼其“施舍”的行为,可若说拒绝这“施舍”,乌黛尔却又不舍。
“千金公主,你觉得我乌黛尔会在被你扇了一耳光当众羞辱后还会相信你所说的话?”乌黛尔又看向宇文芳掌心中的小瓷瓶,冷笑道,“这是能讨大可汗欢心的‘女儿香’还是陷害我乌黛尔的毒药,恐怕只有你最清楚吧!”
一旁似是隐忍不住的雨晴怒:“左夫人说的什么话,千金难求的‘女儿香’我家公主总共才只得了两瓶,如今送你半瓶你还说它是毒药,你若不要便不要是了,何必要污蔑我家公主!”
乌黛尔目光微闪:
哟,只给半瓶呐,真小气!
沉了脸色的宇文芳冷笑一声,声音凉凉:
“乌黛尔,本公主不过是觉得前期你我合作的还算愉快,你昨夜虽一再挑衅拿本公主的箭术作伐子,可本公主想着还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与其找它人来分担大可汗的宠爱,不若还是选你乌黛尔,只希望你念着本公主的好,莫再鼠目寸光!”
转而又是轻叹一声,不无遗憾的语气:“可既然你怀疑这瓶费了本公主千金才得了来的‘女儿香’是毒药,那本公主便将这好物什送与识货之人,届时你乌黛尔可别后悔!”
眼见宇文芳要收起这瓶“女儿香”,乌黛尔终按耐不住伸手一把抢了去。
“千金公主,要是这个‘女儿香’真管用,我乌黛尔便领了你这份人情,自不会坏了你的事!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希望大可汗可以入主中原帮着你将杀了你全家的杨坚宰了!”
宇文芳微微一笑,温声道:“你明白就好!”
目视着宇文芳远去的背影,乌黛尔的心腹女奴阿缇娜忍不住感慨道:
“我就说千金公主肯定是用了什么法子来勾引大可汗,果然,她竟是用了这什么“女儿香”来迷惑大可汗,哼,我就知道她们汉人最会用这些奸诈的手段了!”
乌黛尔联想到千金公主送她“女儿香”时,她身边的雨晴和云儿目露不舍,那垂涎的小眼神儿,那欲言又止想拦又不敢拦的表情,不由得也对这“女儿香”生出了几许的期盼。
而当乌黛尔回到自个的毡帐,让阿缇娜打开小瓷瓶,眼见几个试香的“仆罗”部亲兵一脸陶醉意乱情迷飘飘然的样子,嗅着那香而不浓,醇而不烈却是迷醉人心的“女儿香”,乌黛尔禁不住笑了。
……
与此同时,军中的德亲王贺知远收到了秋实的飞鹰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