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主子,霍不与那边并无异动,不见少主踪影。”
面对冷潇雨眼底里蓄着的风暴雷霆,夜鹰心头凛,立时低头禀明,心内则暗暗为少主冷天奴捏了把冷汗。
前些日子夜鹰莫名其妙的就受了罚,被主子下令赏了五十记破军鞭,虽不知自个究竟犯了何事以致激怒了主子,可身为属下,莫说是挨鞭子,便是主子要他的项上人头也只有双手奉送的份儿。
破军鞭非比寻常,挨了五十记破军鞭的夜鹰下不了床,倒是同样吃过破军鞭苦头的少主,闻讯后亲送了他些“不求公子”霍不与配制的伤药,那药抹在伤处痛得锥心刺骨,可也确实灵验的很……
还有那位见了他就一脸慈爱眼底里复杂色重的“桃花城”副城主晏堂,红着眼眶探望了他一次后便没了踪影,令心有莫名的他想问个清楚明白都不成……
结果伤好后他就听说主子将悯和怜招了来听用,而且这两个名字看似慈悲人性却全无的家伙还是跟着少主去办事,然后今日和亲大典上主子突然就下令抓捕少主,夜鹰心知不妙了,可却是不敢多问一句。
冷潇雨默了默,低醇的声音透着股子霜寒:“大可汗牙帐,千金公主毡房,药帐,霍不与和应珠思依处,还有出入王庭的各出入口,皆派人监视,不得有怠!”
“属下遵令。”
冷潇雨略拂手,夜鹰躬身而退,脚尖点着枝梢叶尖,若乳燕投林,没了踪影。
那不肖子能躲去了何处?
无论他躲在何处,只要看住了宇文芳,这不肖子总会露头儿!
负手而立站在高高油松树枝头,融于夜色的冷潇雨居高临下环视,毫无温度的桃花眸扫向封锁了王庭各出入要道的阿史德拖真的五万兵马,末了,目光又落在灯火通明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可汗牙帐……
阿史那凝佳的毡房,一室通明亮如白昼。
显然,“达头可汗”玷厥是个心疼妹子的,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凝佳,连中原大户人家用的鎏金九连盏的灯台都从商队处买了来送给妹子用。
此时,凝佳正看向不速之客思依,通着机灵的剔透眼眸轻眨,快言快语道:“思依姐姐,你脸色好难看啊,你是不是病了呀?”
思依下意识伸手摸上了自个泛着凉意的脸,牵了牵唇,笑得有些许的勉强,目光一转,已不动声色将室内情景看了个清楚。
病恹恹似睡着了的右夫人弱水(柳盈),正在捣鼓着几株药草的霍不与,蹲在桌案上两前爪抱着个比成人巴掌还要大上许多的黑蝎子“咔嚓”大嚼吃得正香的血眼紫貂,就是没有冷天奴的身影儿……
“凝佳,今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大可汗竟然就……”思依声音一顿,神色不安,“我到处找不到应珠,很是担心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你这儿来了。”
她遍找不到冷天奴的人,心莫名的生了怕,总觉得事情透着股子诡异,尤其冷先生的态度,令她越发起了不安。
凝佳释然,想到死了父罕的应珠就心有同情,今早阿兄玷厥让她老老实实的呆在毡房不要去和亲大典看热闹,眼见阿兄神色沉肃语气郑重,她乖乖的答应了,原本还想着偷偷跑去瞧热闹,岂料霍大哥又将她“拎”了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无奈,她只得老老实实的哪儿也没去,后来听说和亲大典上传来的变故种种,直听的她心惊胆颤。
好在她所关心的玷厥、冷天奴和霍不与几人都没事,便也没再多去操心。
“我一直待在毡房照顾右夫人,没有看见应珠姐姐,”凝佳直言道,“奇怪了,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应珠姐姐不是应该在大可汗牙帐的吗?”
“没有,”思依摇摇头,忧心重重道,“今早上我还见过应珠,可后来就不知她去了哪儿?我问侍候她的女奴们,女奴们也不知应珠去了哪里……”
“那我帮你去找应珠姐姐呀?”同情心始然,凝佳立时道,拉着思依的手就想出门,今儿被霍大哥困在毡房里一整日,闷都闷死了,趁机出去瞧瞧现在什么光景了也好。
“凝佳,你哪儿都不能去!”一门心思在那几株药草上的霍不与直到此时才抬头看了过来,语出断然,“多事之秋,你们两个不要跟着添乱!”
霍不与深深看了眼思依,继续道:“还有你,思依,赶快回去,想来你哥摄图也不愿看见你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跑。至于应珠,她父罕死了,可她不是还有兄长们在么,她自有她的兄长们操心!”
就如凝佳,自有他这个当哥哥的操心,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放心呐。
佗钵一死,突厥王庭想来要乱上一阵子了,若是事态不妙,他直接就带上凝佳和盈儿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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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王庭的一处胡杨林,超十丈高的胡杨林密密匝匝,一湾湖水从中横穿,繁星满天的夜幕,一轮弯月洒下清辉于湖面,折射出湖面流光片片。
宓大口啃着饼和肉,又对救她们主奴出王庭的这一帮马匪越发心有好感,更对他们的本事满心赞叹:
刀疤脸大哥他们竟然同把守王庭出入的都尉和几个队正都认识呢……
好人呐,不仅救她们出王庭,还给她们香喷喷的胡麻饼和黄羊肉吃,逃亡路上有的吃有的喝,简直是太贴心了……
若宓知道这帮人是横行漠北草原上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马匪,定不会再如此神色轻松的认定这些位是好人了。
叶舒伸手抹了把额头汗,指尖一片细沙的磨砺感,此时的她头戴毡帽,一身藏青色胡服,穿戴打扮分明就是个胡服商人,脸上更是黑黑黄黄的像是十几天没正八经洗个脸了,身边大嚼着吃食的宓也是如此。
此时叶舒顾不得吃喝,心有担忧的她举目环望,末了,又远眺王庭方向,回过目光对那大口喝着马奶子酒的为首的刀疤脸道:
“英雄,冷公子可说了我们在此要等他到什么时候?”
冷天奴迟迟没有出现,叶舒禁不住心焦。
其实刀疤脸也心急得很,警惕的目光不时瞅瞅四周,听到那句“英雄”,又神色古怪的瞅了眼叶舒,瓮声道:
“他说等他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如果那时他还没来,就让我们护送着你先走,到时再在垄幽城里汇合。”
“噢,对了,月上中天是什么时候?”刀疤脸忽问叶舒,当时冷天奴说时他倒想问来着,可那个“恶魔”太可怕了,他不敢问啊,只能恶魔说什么他听什么,还得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应是,就怕这“恶魔”一不高兴再暴揍他们灌毒药。
刀疤脸又默默摸了把怀里揣着的那袋子金叶子,心里终是有了点儿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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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帐,黑娃将宇文芳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又给早已等在此的离忧戴上了……
宇文芳和池安儿已是见怪不怪,冷静的看着黑娃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倒是冬儿,紧张着盯视着。
一番动作后,瞧着顶着一张惟妙惟肖“雨晴”脸的离忧,黑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冬儿则大瞪着眼盯着“雨晴”的脸瞧个不停。
“行了,上床躺着吧,”黑娃不紧不慢对离忧道,“自今日起,你便是雨晴了,是被小魔头阿巴齐重伤,伤口不幸被污染,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的雨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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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宇文芳突然就被一个满脸浓虬的突厥兵抱住的一刻,她整个人都是懵的,本能的抬腿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