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感慨简容浩没本事护住心爱的女人,可转眼间就被狠狠打了脸,他眼睁睁着宇文芳被父亲抓走却是无力相救……
而宇文芳,深切的感受到冷潇雨对她的杀意,眼见这父子二人因她而大打出手,危急关头,她灵机一动大声呼痛,拿腹中胎儿作伐子,果然,舍不得孙女儿的冷潇雨息了弄死她的心,可却令她和冷天奴生离……
宇文芳不知的是,这一别,待来日再见,已物是人非。
突厥王庭。
已是突厥大可汗的庵逻在阿史德拖真、苏尔吉汗王等一众小可汗贵族头领的簇拥下正在佗钵大可汗的葬地祭祀,大喀木举行祭祀仪式,半个月后,待最后一次祭祀结束,久滞王庭的一众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便可各回各地。
待祭祀仪式结束,两眼红肿,满面悲伤的庵逻大可汗直起身子,似心伤至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身侧的亲军将领忙搀扶,却被他拂开,他抛下一众人,于遍布巨石雕刻的石人间独自徘徊,末了,手抚一座一人高的石人,抬眼深深看着这代表着父罕佗钵生前杀戮人数的石人,目光微闪,身后,无人能看清他眼底里的冷涩和沉重。
直至今日,庵逻仍觉尚在梦中,虽心心念念着得到大可汗之位,可当终于坐上这位子,却无绝对的实力匹配,心虚的他于患得患失之间忽就觉得高处不胜寒,然他已无退路,无论是暌息还是老五老六坐上这位子,他都没得活路。
一身黑衣,浑身浸染着浓浓悲伤的应珠静静的跪在那儿,不过十几日已瘦出了尖尖下巴颏的她苍白的小脸儿一片木然,因消瘦而格外显大的眼睛空洞失焦,她早已流干了眼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父罕的葬穴,她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她就没了总是冲她瞪眼扒皮却是疼她如珠如宝的父罕?
应珠悲苦伤心至极,可如今流再多的泪也不会有人心疼了,甚至她死,都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因为最疼爱她的父罕没了,最护着她的天奴哥也不见了……
和亲大典当日,被宇文芳一番“劝解”伤了心神的她离开王庭在外孤独游荡,漫无目的的她不知游荡了多久,又累又乏之际就找了个安静的地儿睡了过去,待被两黑衣蒙面人弄醒后才惊觉一觉醒来已是夜色深深,待得知这两人是冷天奴请来寻她并保护她回王庭的,满心疑问的应珠乖乖的回了王庭,原以为能见到天奴哥,没成想一回到王庭就得知父罕被刺身亡……
惊急交加悲痛欲绝的应珠当场就吐血昏了过去,可除了身边的女奴和思依,再无人来看她一眼,之后,她甚至连大可汗牙帐都进不去,她彻底成了无父无母任人可欺的孤儿。
应珠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她还是那个有父罕疼爱的娇娇女,她的泪早已哭干,仿若一夜之间,曾经那个总是仰着小下巴颏,眼角飞扬笑若夏花灿烂的女孩儿已是一脸木然浑身死气沉沉。
入夜,大可汗牙帐里人声鼎沸,一扫前些时日的紧张与压抑。
一众小可汗贵族头领们叽哩咕噜的聊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游牧一族并无守孝不食荤腥一说,且身为大可汗的庵逻还想借机拉拢人心,而心怀各异的众人也不欲在回各自封地之前惹祸上身,于是,席间看似一片融洽。
余光注意到冷潇雨踉跄着起身向摄图说了句什么转而出了大可汗牙帐后,上首的庵逻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冷先生这是喝多了吗?”
身后,庵逻的声音忽传了来,晃晃悠悠前行着的冷潇雨脚下一顿,半掩在长发间的桃花眸暗芒幽幽,闪过不耐,他还有正事要办,不过是借口酒醉离去,不想却被庵逻给盯上了。
当冷潇雨软了双腿,晃悠着转过身来时,却是目光发直,半露的桃花眸似染了层红粉,一脸酒醉后的熏熏然。
已走至近前的庵逻鼻子微抽,看着一身酒气浓顶着一对儿潋滟的桃花眸,却目光发直的冷潇雨心内啧啧称奇:
这冷潇雨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啊,怎这些年就不见他变老呢?
没想到冷潇雨也有贪杯喝多了的时候,太好了!
机会难得啊!
“大,大可汗?”脚底下打滑的冷潇雨盯着庵逻看了半响,似才看明白,舌头打着卷儿疑惑道。
顾不上计较冷潇雨酒后连抚胸礼都忘了行的庵逻一脸的和善,又上前两步,似笑非笑的欣赏着冷潇雨的半醉醉姿,道:
“再过十几日摄图就要回‘拙真哒’部了,这次我能顺利继任大可汗,摄图也是出了力的,本大可汗想赏他些什么,冷先生你跟在摄图身边多年,想来应该知道他喜欢些什么吧。”
“……”冷潇雨怔怔着,似没听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眼见对方向来淡漠的脸上一片的茫茫然,庵逻只得又点出重点:“摄图他喜欢什么?”
冷潇雨这才似听明白了,脚下打着滑儿,晃悠着身子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呵笑一声道:
“他,喜欢美人,最喜欢那个大美人!”
“是谁?”庵逻两眼放光,情不自禁追问,“是哪个大美人?”
“千,千金公主,他……最喜欢这个美人了,可,可惜,他一直得不到啊……”冷潇雨熏熏然的脸上流露出苦恼色,似是因不能为主子摄图解决这个问题而烦恼。
庵逻倏地变了脸色。
冷潇雨转身之际,无人看见他眼底里滑过的一抹凉凉笑意:还真是瞌睡了庵逻就送来了枕头,既然庵逻自动送上门来,倒省了他的事。
盯着脚下像踩着棉花般飘忽着身子远去的冷潇雨,庵逻变了又变的脸色终渐渐归于平静。
庵逻问话时并未避讳保护在他左右的亲军将领巴哈尔,听了个清楚明白的巴哈尔大瞪着两眼珠子懵了,忽反应过来咬牙怒:
“没想到摄图竟然喜欢千金公主,难怪佗钵大可汗想弄死摄图!”
“大可汗,谁都知道千金公主现在已是大可汗你的女人你的可敦,既然摄图一直不死心,不如趁他没离开王庭,”巴哈尔声音一顿,压低了声音,“干脆将他给杀了!”
庵逻目光微闪,忽就笑了,笑得一派轻松和释然:
摄图竟然一直想得到千金公主,好,很好!
巴哈尔傻了,心道大可汗不是被摄图给气疯了吧,怎还笑得这么开心?
眼见心腹将领一脸的担忧,庵逻好心情的解释道:
“巴哈尔,杀了摄图,谁替我对付玷厥?要知道他们两个可是死对头!”
“我现在刚当上这突厥的大可汗,根基不稳,最是需要像‘尔伏可汗’摄图这样实力雄厚的小汗王的拥护,弄死了摄图,最高兴的是谁?最高兴的是玷厥和暌息冒乌顿他们这些不服我的家伙!”
巴哈尔一想还真是这样,摄图不能死,支持摄图的不在少数,这些人现都跟着摄图支持大可汗庵逻呢。
莫说庵逻想到这点,便是阿史德拖真大将军权衡之下也不愿弄死摄图和玷厥,原因无它,这两拥兵自重的小汗王一死,突厥必要内乱,为二人报仇的,争抢二人地盘的,二人麾下趁机夺权抢占势力的,各分阵营谁都不服谁的一众小可汗贵族头领们只怕要打个你死我活,整个漠北草原就乱了,更遑论还有虎视眈眈的冒乌顿、大逻便、默吡叶护和哥舒部等……
“我还正琢磨着拿什么来笼络摄图,正好,他喜欢千金公主,不过是个女人,我给他就是!”
同他老子佗钵一样,于庵逻,比起地位和自身安危,舍弃个女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摄图有所求才好,若是摄图一力支持他登上大可汗位却无欲无求,庵逻才更担心呢!
“巴哈尔,”庵逻忽道,“你说冷潇雨是不是借着酒醉故意露了口风给我,间接的替他主子向我讨要千金公主作为助我登上大可汗位的好处?”
“……”巴哈尔搔了搔不太够用的脑袋瓜子,无言以对。
庵逻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如此,反而更放心了,摄图被个女人迷了心壳,总比被大可汗位迷了心壳的好。
“大可汗,”巴哈尔不得不出声提醒,“虽说还得用摄图去抗衡玷厥他们,可将可敦给了摄图,大可汗你……”你的脸面何在?
庵逻一脸胸有成竹状,道:“过段时日,我便找个机会将千金公主悄悄给他送去,然后就说可敦病死了,到时候再派出求亲使团向北周求娶个和亲公主就是了!”
当庵逻再回到大可汗牙帐后,摄图就感觉到坐上的这位看向自个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那似笑非笑颇有深意的目光,令摄图忽就觉得有些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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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宇文芳醒来时,眼皮子沉重,眼底里一片迷蒙的她只觉身子软绵绵的似躺在厚厚云朵中,她能感觉出身子在微微轻晃,却不会令她不舒服,微眯了眯眼,恍惚中看见几点柔柔的光亮……
“天奴——”目光一片迷离的宇文芳红唇轻动,似呓语的声音低低,不过转瞬间,已无力的阖上眼昏睡了过去。
繁星满天的夜色下,一辆乌顶马车不慌不忙的跑在草原上,车内,四枚鸡蛋大的夜明珠悬挂四角发出莹润的光芒。
乌顶马车上,两黑衣人盘腿而坐,不动若磐石,瞳子则锃亮如暗夜捕食恶狼。
车外四周,各有一队手握剑柄策马紧跟的黑衣人,各个面色苍白,两眼珠子直勾勾的,瞳子里没有一丝光星,这些人没有鲜活气息,可自骨子里却流泻出嗜血杀气,若明眼人看见,立时便会认出这些人是死士,且是不同与一般死士的更可怕的存在。
王庭,华丽丽的毡房内,进得毡房来的池安儿同雨晴云儿目光示意,而后掀帘进了内帐。
眼见池安儿看向自个的眼神透着丝古怪,正惬意的搭着双脚在小杌子上,眯着眼,抖着腿儿愉悦的大嚼着炙烤的焦黄鲜嫩黄羊腿的“千幻使”夜隐咽下一口嫩肉,不解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