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收雨歇后,虎雕巴特迫不及待的出了崖洞一飞冲天,而后于悬崖峭壁间盘横长唳声声,小飞见状,亦兴奋展翅,然体力未恢复且尚未完成七次断翅历练完全掌握遨游苍穹技能的它不敢莽撞的如父亲巴特一般飞身而起,毕竟,下面便是万丈悬崖,一个不好,不是摔死便是被壁仞撞死。
而冷天奴略一思忖便弃了登上崖顶的想法,于他,私心里还想着与宇文芳无人打扰的逗留些时日,于是,身背宇文芳的他施展轻功,以削铁如泥的双刃玄月刀插入峭壁借力,以突出的崖岩为垫脚石,虽是惊险,却是平平安安的到达崖底。
落了单的小飞急了,“啾啾”鸣叫着,不管不顾的冲出崖洞展翅而飞,却在撞上壁仞之前被俯冲而下的巴特双爪拎起,丢落崖底。
崖底三面,或有叠嶂山峦为险屏,或有因瀑雨而湍急的河流相阻,唯一可通往崖底的路,还被似斜坡状的密密植被与荆棘层层覆盖,若非身处其中,断难发现此路……
是赤烈!
“芳儿,是赤烈找来了。”看着远处那团掠地而来熟悉的火红“烈焰”,冷天奴不由唇边浮出笑意,起身,举目眺望
风,又远远的将阵阵马嘶鸣啸声送了来。
以赤烈为首,身后,是数匹追赶着的马群。
冷天奴气沉丹田扬首长啸,那团火红“烈焰”越发飞奔的急,显然,赤烈听到了主人的啸声,确定了主人的所在。
宇文芳红唇弯弯,流光溢彩的杏眸里亦含了笑,然那笑意不过一息间,笑容微恍,忽转了目光,默默的看向周边这经暴雨洗涤后,似不染一丝世俗尘埃,风景美如画却又如此平静安宁的山山水水,转而再看向冷天奴时,眼波微动,若有所思:
这十几日里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然一切又都是如此的美好:
生死相随的痴情郎君,与世无争的岁月静好,男欢女爱的痴缠眷恋,未来生活的遐想翩翩,正因为这一切一切太过美好,才让她如此不舍,甚至心生不安,不安于这不过是一场美梦,梦醒来,又是现实中那阴诡的明争暗斗,又是那令她不堪其重的和亲使命……
而天奴,初时搂她在怀,眉宇生动兴致勃勃的勾勒着与她携手双双“逃离”突厥后或是浪迹边塞孤城,或是回归中原,自此过上那男耕女织平淡且平静的隐世生活,可,不知何时,他眉眼间的温柔依旧,瞳子里涌动着的深沉爱恋如昔,然那偶尔的失神,不经意间微绷的唇,忽就掠过眉眼间的一抹歉意,令看在眼里的她心起了不安,他以为掩饰的很好,以为她没有察觉,然,她终归是觉察到了……
每每心有不安的她定定凝视着他欲问出口时,他却每每以唇封了她的檀口,只搂她入怀抵死缠绵,似要将她融于骨,化于血……
情到浓时,炙热的身体严丝合纹,似再也不能将二人分开,他噙着她的耳珠,在她耳边低喃:“芳儿,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鼻间,萦绕着的是他独有的浓浓气息,脖颈间感受着他炙热沉重的呼吸,她不由含笑轻“嗯”。
她,自是相信他的。
那便,不问了!
只将自个,交于他便好。
……
眼见巴特飞向赤烈,冷天奴并不担心,于记忆力超强嗅觉敏锐的巴特,应是认得出赤烈,且,赤烈也绝非好相与的,真打起来,巴特还真未必能做到一击得手,一击不中,再袭击赤烈可就难了。
“看着这距离似近,可实际上还远着呢,赤烈还得绕过那道峰峦……”冷天奴笑道,举目远眺觉得近,实际路途尚远。
“赤烈能寻到此,找到通往崖底的路,不简单,估计是常年游荡在这地界的野马群给它带的路。”
冷天奴笑道,回头,正对上痴痴凝望着她的宇文芳,四目相对,又是会心一笑,唇角翘,满目深情宠溺色的冷天奴走过来,牵住她温热的小儿手,刚要再说什么,手背上忽的一痛,却是被探头过来的小飞毫不客气的叨了一口。
吃痛的冷天奴看了眼瞬时红了一大块儿的手背,不禁微眯了眼,盯着小飞,声音凉凉:“小飞,你这是又活过来了是吧?”
一活过来就又跟他争宠……
瞧见没,又扑椤着两翅子向芳儿求抱……
这小家伙还特碍眼,他和芳儿在瀑布里洗鸳鸯浴做美好之事时,这小家伙忽就飞到瀑布上端处一块探出来的峰岩上,居高临下的低头看,大瞪着两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和芳儿,直盯得芳儿脸都红得似火烧,潜到水底不肯出来……
“啾啾——”
没理会冷天奴威胁的眼神,小飞只肆无忌惮的挤进两人中间,屁股朝着冷天奴,使劲昂着脑袋,扇着初露锋锐的两翅子朝宇文芳“啾啾”鸣叫不止,一副要抱抱的急切状。
“小飞,你还以为自个小呢?”眼见小飞缠着宇文芳,冷天奴嫌弃道,抬脚,略一用力将小飞拔拉到一边,“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份量有多重,可别累着我的芳儿!”
被嫌弃的拔拉到一边的小飞扭过脑袋,怒:“啾,啾啾——”
冷天奴伸手在小飞怒伸过来理论着的勾喙上一戳,严肃道:“你是天上飞的,不是地下跑的,这总赖在地上不肯飞可是不对的!去,飞一边儿玩去。”
“啾——”
小飞忽就飞身而起,一翅子扇过来:你才一边儿玩去。
眼见一人一小雕儿你戳我一下,我叨你一口,你甩手拂开我,我飞高高扇你一翅子的争执起来,宇文芳掩唇而笑,眉眼弯弯的她笑得温柔又飞扬,眉开眼笑的她仿若这山水画卷中走出来的仙人儿,令这天地多了几分明媚,令百花多了几许灿烂与妖娆……
听到若出谷山泉般淙淙悦耳清甜的笑声,冷天奴不由回过目光,定定看着笑盈盈的宇文芳,看着她眉眼含笑,若桃花瓣的粉唇弯弯似无言的诱人采撷,柳眉眉梢眼角间流转着恣意娇俏更有一抹无媚自风流的飞扬与妖娆,瞳子里似汇聚着流星璀璨生辉,俏皮的微眨眼,似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忽就伸了出来勾住他的魂魄……
冷天奴瞳子倏就暗了下去,目光深深,身体比思维反应要快,不及想些什么,人已飞身而上,横抱起宇文芳已冲进水花飞溅的瀑布……
直惊得正落在冷天奴肩上奋力“啄”着他脑袋上白玉发冠的小飞乍翅而起……
一声娇呼:“天奴,你做什么?”
“做之前瀑布中未完的事!”气息沉重的冷天奴理直气壮道。
“你,你可真是……”眼见着目光幽暗深深的冷天奴,却腆着脸一副诚实状的表情,宇文芳哭笑不得,真真是看走了眼,什么清冷如斯,什么发乎情止于礼,谁知这人清冷月华般外表下的炙热和贪恋。
……
虎雕巴特十余天无法打食,期间还险些饿死了自个的儿子小飞,于是乎,风雨过后,它来了威风,一口气逮了大小十余只猎物抛到冷天奴和宇文芳面前作为谢礼。
直急的宇文芳一脸郑重的告诉巴特食物已足够,不可再滥杀飞禽走兽,巴特一对儿黑眼珠子紧盯着宇文芳,虽连声长唳都没回应她,可却也未再一只只猎物往她和冷天奴的面前抛。
眼见一团火红烈焰掠地而来,巴特犀利冷酷的两眼又盯上了,忽自高空飞袭而下,似有所感的赤烈抬头一声长嘶,巴特掠过它头顶,瞬时收了双爪,又一个窜身而起,一飞冲天,展翅高飞于空,于湛蓝的苍穹若王者般俯览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待巴特飞了回来,敛翅双脚落了地,脚前,被一根玉带束腰给拢翅缠爪勒勾喙捆了个结实的小飞正在那儿徒劳的挣扎着……
瀑布内,水花激荡翻涌,飞流的瀑布掩盖了男人的低吼和女子的娇泣……
巴特黑亮犀利如剑戟的雕眼看看脚前挣扎不休却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半大的雏雕儿子,又看看瀑布中那精硕毫无半丝赘肉水珠滚滚而落的脊背,利爪抬,如玄钢似铁般的弯勾利喙张合了几下……
待瀑布中的激荡“风收雨歇”,冷天奴一边极尽轻柔的动作给毫无气力窝在他怀中的宇文芳清洗着身子,一边满意又心疼的看着自个在那如上好白玉般的肌肤上留下的印迹:他如此努力,孩子定会有的吧。
只要怀上了孩儿,父亲定不会伤害芳儿,届时,哪怕他不肯做摄图手中的刀,执意带着芳儿逃离,父亲止定也会手下留情……
忽觉如芒在背,冷天奴霍地的扭脸看去,正对上已走至瀑布边,若小山头儿般矗立在那儿的虎雕巴特的两凶戾的黑眼珠子,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小子,你敢欺负我儿子?
它碍眼又碍事,我不过是让它安静一会儿!
巴特抬了抬硕大的锋利右爪,爪间还抓着那条已破烂不堪的玉带束腰:
小子,信不信我将你也撕成了烂条儿!
冷天奴微挑了一边唇:呵,信不信我也将你的一对儿锋爪捆成团儿!
忽一道黑影掠过,冷天奴转了目光,看见小飞又飞到瀑布上端那块儿探出来的峰岩上,瞪着黑溜溜的两眼珠子,居高临下看着他怀中的宇文芳。
于小飞,它实在搞不明白这两人在做什么?
是玩耍?
还是冷天奴在欺负按在怀里的人?
它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教训冷天奴?
还是求助它老子给冷天奴来一爪子?
“呃——”被冷天奴紧紧搂在怀,感觉氛围有异的宇文芳懒懒的抬头,顺着冷天奴的目光看去,水润嫣红的小脸儿腾地又燃烧起来。
小飞虽非人,可被它两黑溜溜的眼珠子直呆呆瞪着,未着寸缕的她还是羞涩难当,一声惊呼后,又瞧见虎雕巴特亦两眼炯炯的盯着她,羞得宇文芳转头又将自个的小脸儿深埋回冷天奴的怀。
见状,冷天奴不由失笑,胸口却挨了两记软拳,忍着闷笑的他带着宇文芳飞身出了瀑布,扬手拽过火堆旁木杆子上已烤干了的衣裳和银绣鹤氅……
赤烈要穿过斜坡状的密密植被与荆棘层层覆盖的路到这边可并不容易,到此不能飞奔,只得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探路,还需费些气力和时辰。
冷天奴给安静乖巧的偎在他怀中的宇文芳擦拭着乌浓秀发,一旁的小飞时不时抻头过来在那香香的软软的含着湿气的秀发间蹭蹭,增强它的存在感……
冷天奴没搭理时不时朝他鸣叫两声似挑衅的小飞,亦不理睬在旁虎视眈眈盯着他动作的巴特,只轻声与宇文芳低语着,忽他轻绷了唇,眼底里一抹迟疑和阴郁色滑过,低头在宇文芳的额头上烙下一个火热的吻后,终开了口,欲说出不得不延迟带她离开突厥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