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一起下地狱
月出2019-06-13 19:033,962

  右夫人弱水留在凝佳的毡房养伤,侍候她的彩儿和莲儿及两个突厥女奴也不得不跟着留下。

  彩儿原想拉着莲儿跑去大可汗牙帐为右夫人喊冤,指控千金公主生生逼得右夫人去死,可当莲儿告诉她,右夫人从千金公主那儿出来后紧接着又去了大可汗牙帐,从大可汗牙帐出来后才又哭又笑一副癫狂失魂落魄状,而后更不顾一切冲向疯跑的马群意欲自尽……

  显然,右夫人轻生同大可汗脱不了干系。

  莲儿瞥了眼总是在主子面前献殷勤处处压她一头的彩儿,冷笑道:“要去你去,可别拉上我!我还得侍候主子呢。”事情没明了之前,她可不敢冒冒然然去求见大可汗。

  莲儿所说令彩儿懵了,摸不清真实状况的她难以置信,亦不敢冒冒然然的去见佗钵大可汗喊冤了。

  而当佗钵大可汗只派了几个巫医来查看右夫人伤情,而后再也不管不问大有任其自生自灭的架式后,彩儿心凉了,她意识到右夫人是彻底失宠了。

  更令彩儿心凉的是,幕后真正的主子一直没有打发人来,她和莲儿虽不知幕后主子是谁,可也知幕后主子消息灵通,右夫人寻死伤重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知,然幕后的主子没派任何人来问询,似切断了同右夫人一切联系,毫无动静儿。

  右夫人失了佗钵大可汗的宠,幕后主子也弃了她,右夫人的下场可想而知,而身为右夫人奴婢的她彩儿,莫说再妄想着弄死宇文芳,她自个已是自身难保。

  走投无路的彩儿悄然去见郡主宇文姿,宇文姿称病拒见,只命突厥女奴给了她两粒蓝宝石。

  她转而去找赵嬷嬷,被许争一脚踹得吐血下不了地的赵嬷嬷倒是强打着精神见了她,却口口声声让她自求多福,一张老脸满是悲苦,颇为伤感的唏嘘道:

  “彩儿,你我得罪宇文芳太深,她绝不会饶过你我性命,瞧见我这伤没有,就是因为宇文芳一句话,我家主子不敢开罪她才想‘处置’了我,要不是‘不求公子’霍不与对我做的吃食甚是满意,开口向我家主子为我求了情,我早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彩儿啊,嬷嬷好恨呐,恨不能亲手宰了宇文芳,可我连她的面儿都见不到啊,我都这般苟且偷生了,她还不肯放过我!”

  彩儿自是不可能知道赵嬷嬷受伤的真实原因,毕竟,别说冷潇雨父子,便是许争、殁和王英的口风也没人能探得出来。

  “彩儿啊,右夫人失了宠,她是护不住你了,和亲大典就在眼前,待宇文芳真正成了这漠北草原的女主人,你和右夫人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你快想办法逃命去吧,我这里还有点儿碎银,赵嬷嬷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彩儿木然的走了,没看见身后赵嬷嬷眼底里的阴鸷笑意。

  赵嬷嬷很是了解彩儿,原因无它,彩儿和她根本就是一路人:哪怕死,也要拖上个垫背的。

  而郡主宇文姿亦是明了,所以,才给了她两枚蓝宝石,虽一句话没交待,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如赵嬷嬷所料,出了毡房,彩儿看向被赵嬷嬷硬塞到掌中的那点子碎银,忽勾了勾唇,笑得咬牙切齿,她随手将碎银狠狠的摔在地,又掏出那两枚蓝宝,亦狠狠甩在地,抬腿奋力跺着蓝宝和碎银,再抬头,已是目露凶光,像个困兽般狂躁又决绝:

  逃,逃往哪里?

  她彩儿忍辱偷生苦苦熬到今日可不是为了再逃的!

  横竖都是一死,她死也要拉上宇文芳一起下地狱!

  结果,机会来了,宇文芳竟然亲来探视伤重的右夫人。

  被雨晴和云儿和几个宫女簇拥着的宇文芳进得毡房时,凝佳正苦着张小脸儿看莲儿给右夫人喂药,旁边站着的彩儿则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似个木头人。

  血眼紫貂小懒子窝在右夫人身边,毛茸茸的貂尾不时扫向双眼紧闭的右夫人额头,似是想唤醒她。

  伺候右夫人的两个突厥女奴已不在,这两突厥女奴是佗钵部的人,自愿卖身为奴,原以为跟着右夫人会有个好前程,没想到右夫人转眼就失宠了,这两女奴心有不甘,转而跑去找驯奴管事,欲想办法运作一番换个新主人侍候。

  奇怪?

  霍大哥明明说三个时辰后右夫人就能醒来,可右夫人怎还没醒?

  看着莲儿撬开右夫人的唇,喂进去的汤药都流了出来,凝佳不觉叹气,苦着张小脸儿心有愧疚:

  虽然霍大哥并没有怪她惊了马群给了右夫人寻死的机会,可当窥探到了霍大哥喜欢右夫人的秘密后,她真心希望右夫人能活下来。

  至于霍大哥给佗钵大可汗脑袋上种了一片绿幽幽的草原,那又如何?

  大可汗年岁那么大,长得又丑,根本就配不上好看的右夫人!

  大可汗还有那么多的女人,喜欢了一个又一个,肯定待右夫人不好,否则,右夫人干嘛要去寻死?

  至于彩儿指控千金公主逼死右夫人,凝佳自动给忽略了。

  “千金公主?”

  见宇文芳进了毡房,凝佳苦着的一张小脸儿立时眉开眼笑,莫名的,她对宇文芳心有好感。

  莲儿和彩儿背对着千金公主,听到声音,莲儿正要起身行礼,却被不动声色的彩儿悄然按住,低低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别忙着巴结千金公主,侍候自家主子用药是正经。”

  莲儿以为彩儿还是怀疑右夫人寻死同千金公主有关,却不知彩儿刻意避过同宇文芳正面相见实是为了削弱自个的存在感。

  凝佳快步上前相迎,银铃般的声音脆响着:“你是来看右夫人的吗?”到目前为止,只一个千金公主来探望右夫人,想想举目无亲只身一人在突厥王庭的右夫人,也是怪可怜的。

  “咦?千金公主,你的脸全好了?”见宇文芳不再以面纱遮颜,露出一张肤如凝脂玉肌赛雪的绝美容颜时,凝佳禁不住看直了眼,失声道,“千金公主你好美!”

  真真是暴敛天物,这么美好的千金公主,怎就要嫁给又老又丑的佗钵大可汗了呢?

  眼见凝佳目光里的惊艳、可惜、怜悯之色闪现,似知她所想的宇文芳神色柔和,一抹淡淡浅笑里也有了几分真诚,略颔首,道:

  “知右夫人伤重,本公主便过来探视,”宇文芳目光扫过床上的右夫人,眼底里一抹复杂,继续道,“原想着请曹御医前来诊治,却听说霍公子出手救治右夫人,大可汗也派了巫医来,如此,便作罢了。”

  一旁的雨晴接口道:“我家公主从嫁妆中取了根百年人参,还有阿胶鹿茸等大补之物,想来对右夫人的身体有好处。”

  宇文芳同凝佳寒暄时,背对着她的彩儿低了眼帘,掩下眼底里刻骨的仇恨,人则弯了身子似要帮着莲儿抬右夫人弱水的脑袋以便喂药,无人发现,她另一只手已悄然探向袖子里……

  当宇文芳走到胡床前,正欲细端详昏睡中的弱水时,忽觉一道满怀敌意的目光定在她脸上,正欲看去,彩儿已抽出袖间匕首,窜身而起捅向她胸口,与此同时,充满恨意的尖叫声也响了起来:

  “宇文芳,你去死吧!”

  宇文芳竟然自个儿送上了门,机会难得!

  彩儿深知,错失了这次机会,她便再也没有杀死对方的机会,于是,孤注一掷的她迫不急待的动了手。

  这么近的距离,宇文芳又毫无防范,更没想到彩儿竟敢众目睽睽下行凶,拼着个鱼死网破也要杀了她。

  变故一瞬间,身后的雨晴和云儿,还有被撞开来的凝佳已来不及施救,眼见着一道寒光闪,冰冷的锋刃要扎进宇文芳心脏之际,芊芊玉手动,青葱白嫩的五指已死死抓住持匕首的彩儿的手腕。

  匕首寒尖距宇文芳的胸口仅分寸之间!

  “我杀了你!”

  彩儿用尽全身气力欲扎下这一刀,她凄厉尖叫,五官扭曲神色疯狂,充血的瞳子死死瞪着宇文芳,然她被死死抓住持凶器的手却是寸进不能,彩儿猛伸出另一手,五指成爪,狠狠朝宇文芳的脸上挠去……

  便是不能杀了宇文芳,她也要毁了这张美得令人惊艳的一张脸!毁了一对儿流光溢彩的眼珠子!

  宇文芳猛将持匕首的手甩了出去,急侧脸,险险避过几近挠上她脸的爪子。

  “咯咯咯——”哎呀没挠上!比起它小懒子,这女人出爪子的速度不够快啊!

  窝在弱水身边的“小懒子”瞪着两血红的眼珠子看得津津有味儿。

  雨晴和云儿已扑了上来,雨晴一脚踹向彩儿,云儿则挡住了抓着药碗起了身的莲儿,防止莲儿对公主不利,几个宫女则早就缩成了一团,吓得瑟瑟发抖,疯狂的彩儿令她们恐惧惊骇。

  彩儿被踹倒之前,手还死死抓着那把匕首,另一只则手无意识的在空中虚抓着,却一把抓住冲上前的凝佳,红了眼的她二话不说,挥匕首就往她脖颈子上猛扎。

  她彩儿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杀不了宇文芳,宰了“达头可汗”玷厥的妹子也好,好战又宠妹的玷厥一定会迁怒宇文芳!

  呵,说不得,以心怀恨意的玷厥为首的好战派挑起战争指日可待,战乱起,作为和亲公主的宇文芳还不得被头一个放血祭突厥人的狼头大旗啊!

  彩儿能想到的,宇文芳如何想不到,然她更不想凝佳因她之故枉死,动作甚至快于脑子反应,宇文芳已飞扑上前,急欲救凝佳的她伸手抓住凝佳的同时抬腿猛踹向彩儿,谁料彩儿却硬生生挨了这一脚,反手一刀,朝又自动送上门来的宇文芳脖颈子上挥去……

  雨晴和云儿齐声惨呼,施救不及,眼见宇文芳已避不开这致命一刀,一道紫光电闪,那持刀的手陡然落了地,寒光闪的刀锋擦着宇文芳的脖颈子滑落,在那雪白的脖颈子上留下一道细细血痕。

  “啊——”直到持匕首的断手落了地,方才感觉到痛的彩儿抱着断臂惨叫,嘶嚎声令闻者头皮发乍。

  “咯咯咯咯咯咯咯——”你找死!敢在我小懒子面前杀凝佳,我咬死你!

  它是主人派来保护凝佳的,自然不允许彩儿宰了凝佳。

  瞪着两血红眼珠子的小懒子愤怒的冲脸上和断臂处迅速乌黑肿胀,惨叫声不止的彩儿叫着。

  “宇文芳,我杀了你,杀——”满面已是漆黑的彩儿用黑血呼呼流的断臂指着宇文芳,声嘶力竭的喊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断臂无力垂下,人虽死,两眼珠子却依然死死瞪着宇文芳的方向。

  “公主!”

  “公主——”

  雨晴和云儿眼见着宇文芳瘫软了双腿往地上滑,惊恐万状的两人扑上前死死搀扶住她,却见宇文芳已惨白了脸色,额头汗水涔涔,一滴痛汗滑落,没入她长长的黑羽睫,又在似风中叶般颤动不停的长长羽睫中滑落而下,在惨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泪痕。

  “快,快送我……回去,池,安儿,池安儿……”宇文芳哆嗦着唇,已是语不成句。

  雨晴和云儿意识到了什么,齐齐看向她的腹部,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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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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