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不与同冷潇雨密谈回来,人还未到毡房,就觉出情形不对来。
几个突厥兵在凝佳的毡房外急得团团转,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原因无它,实在是血眼紫貂“小懒子”太过凶残,莫说它的剧毒獠牙,只挠上一爪子就能要人命,早上发生的一幕还闪现在眼前呢,要不是凝佳姑娘拿出仅有的几颗解药,被血眼紫貂挠了几爪子的几个亲兵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那些给凝佳姑娘治命的巫医和驱邪祟的萨满,看见血眼紫貂吡着血红獠牙,血红的利爪挠得几个兵卒险些去见了“草原神”后,一个个变了脸色,病也不治了,邪祟也不驱了,一转眼,都跑光了。
其实方才他们几个也听见毡房里的尖叫声,眼见着动作快他们一步的安加利拆都尉拔腰刀要往里冲时,横抱着千金公主的宫女却跑了出来,还没等这些人看清楚呢,那宫女就颤声喊着“右夫人的婢女彩儿刺杀公主,已被血眼紫貂咬死,公主受了伤且受惊吓过度,需赶快回去医治。”
安加利拆都尉不由分说接过雪白脖颈子上一道血痕扎人眼的千金公主撒腿狂奔而去,将后面一众护卫和宫女们撇得远远的。
这几个负责保护凝佳的“达头可汗”的亲兵震惊不已,有心进去一看究竟,可想到有血眼紫貂“小懒子”在,脚下一顿,生生止了步。
连右夫人的婢女彩儿都被血眼紫貂给咬死了,他们几个进去,也一样没命啊!
“凝佳姑娘,你怎么样?”为首的亲兵头儿冲着毡帘扯着嗓子大声问。
连问几声没得到回应的几个亲兵一咬牙,顾不得自身安危硬着头皮要往里冲时,却听见右夫人弱水虚弱的声音隐隐传了来:“凝佳姑娘还好,不过是受到了些惊吓。”
几个亲兵长长松了口气,可一听到里面小懒子“咯咯”叫的声音,又毛骨悚然,心内暗暗叫苦:
可汗出去这么久了怎还没回来,凝佳姑娘受了惊吓,心疼妹子的可汗回来后不会一怒之下抽他们几个出气吧。
嗯,其实可汗也不敢招惹血眼紫貂,也不能怪他们几个无能啊。
要怪只能怪这血眼紫貂速度太过,还一身的毒!
几个亲兵正急得团团转呢,一抬头,就见那个医术高明的汉人小白脸儿大步而来,他们忽有种诡异的感觉,这小白脸儿怎走路好像脚没踩在地面呢?
转瞬间,人已至眼前,不及他们说什么,连个眼风都没给他们的霍不与已掀帘而入。
进得毡房,霍不与心下陡地一沉,鼻间是浓重的血腥气,血腥气中夹杂着一缕淡的几不可闻的药香气,他知那是喜食各色毒虫毒物和珍稀药材的小懒子体内毒素的特有气味儿……
能惹得小懒子出手,那止定是有人敢对凝佳不利啊!
“咯咯咯咯咯咯咯——”主人主人你可回来了,我今儿可没偷懒,我咬死了个坏家伙!
紫电光闪,“咯咯”叫着的小懒子抛下凝佳,凌空而起,兴奋的扑向霍不与,毛茸茸的尾巴糊到了他脸上。
霍不与嫌弃的扯着尾巴将这个挡了他视线的小貂儿从肩头上“撕”了下来,顺手一丢,而后迫不及待的去看胡床上的人,就见温情(弱水)已醒,虽她脸上已有了些许血色,粉唇淡淡,可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消沉,令一对儿水汪汪的美目尽失了往日光彩,似个没有魂魄的纸人,只定定的看着空中某处,似要随时淡了身形别了红尘。
这样的温情令霍不与心痛的猛抽,可却也暗松了口气:
她肯醒来,就好!
她还活着,就好!
满腔的懊悔和思念堆积胸口的霍不与想对温情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如何出口。
他目光一转,落到缩窝在胡床角儿,嘴唇不断翕动着的妹子凝佳。
此时的凝佳,双手抱着脑袋,白着张小脸儿,两眼直勾勾盯着地上死去多时的彩儿,盯着她乌黑断臂处一滩黑血,
进得毡房,霍不与连个眼风都没给瑟瑟发抖的莲儿和地上彩儿的尸首,可此时见妹子直勾勾盯着被小懒子咬死的人,眸色沉沉的他禁不住也扫了两眼,彩儿死前那狰狞扭曲的五官和大瞪着的两眼珠子令他生厌,可也并不觉有什么特别之处。
“凝佳,出什么事了?”
霍不与伸手去扶凝佳起身,不料前一刻还安静着瑟缩不动的凝佳似被火烧般猛甩开他的手,却是没能甩脱。
霍不与强有力的手已将她拉了起来。
没能甩脱霍不与的凝佳更如一只炸了毛的小兽,似疯魔了般又踢又踹,尚有自由的那只手则拼力抓挠厮打着霍不与,尖叫声凄厉直刺人耳膜:
“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放开,放开我!”
“你们杀了我爹,我要杀了你们报仇,杀了你们——”
被霍不与嫌弃了的小懒子正伤心着呢,此时瞪大了血红眼珠子呆呆看着疯魔了般又打又踢,又抓又挠的凝佳,傻傻的“咯咯咯”几声。
“咯咯咯咯咯——”总是戳我鼻子的坏姐姐竟敢打主人,太威武了!
“凝佳,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霍不与眼睛一亮,钳制住妹子两手臂,急切问道,“可是记起了以前的事?”
回应霍不与的是凝佳狠狠的将脑袋撞向他胸口,更张了嘴露出一口小白牙作势咬人。
“咯咯咯——”坏姐姐也学会咬人了。
小懒子看得津津有味儿。
“千凝,千凝你是不是想起了过往?当年家门被灭时,你不过才将将一岁,我原以为你已经……”霍不与眼底里有水光涌动,声音颤哑,话说一半,神色痛苦的他声音一顿,片刻,沙哑的声音继续道,“我原以为自此后这世上已再无血亲,只孤孤单单剩我一个,没想到妹妹你尚活在人世,千凝,这些年你过的可好?当年那场灭门惨祸中,可是乐碾乐叔叔救的你?”
正挣扎着的凝佳忽就停了动作。
灭门惨祸?
胡床上,一直面无表情魂游天外的温情目光蓦地一跳,扭脸,默默的看向红了眼眶的霍不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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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简易的毡房中,夜玉郎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冷天奴,悠哉道:
“天奴,如何?这假扮千金公主的‘千幻使’你可还满意?”
“天奴,你的消息可有些滞后啊,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据我所知,佗钵已下令,三日后就举行和亲大典,难道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