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一个冒犯了郡主,挨了板子受了罚的小宫女竟然能入了公主心腹侍婢云姑娘的眼,且还劳动了曹御医亲自为她诊治,也是她的造化!”
骑在马上的肖念瞅着前面曹御医上了安置池安儿的马车,心有无聊的他拔马到长孙晟身侧碎碎念着:“听说云姑娘还动用了御赐用药,想来是得了公主的恩允,不成想,同一张脸,郡主不待见,公主却厚待,也不知对池安儿是福是祸?”
一路上枯燥无味的赶路,数十名宫女无以打发时间,自是交换彼此间所探得的消息以打发无趣,而肖念,出身候府,又在军中历练,自知情报消息的重要性,虽未刻意打探,却也瞒不过他,毕竟身负保护千金公主重任,半点马虎不得,这送亲使团中发生的事情自在他掌握中。
“福祸自有定数,多想无益!”长孙晟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安置池安儿的马车。
而被肖念调侃不知是福是祸的池安儿服下御药后情况已大好,不过仍在昏睡中,昏睡中的她感觉滚烫的身子似乎凉了下来,迷迷糊糊的似又回到了内宫宫正司阴冷的牢房:
那夜,被云阳宫大太监赵元打的遍体鳞伤的池安儿趴卧在冰凉的地上,了无生气的她鼻间闻到的是牢房中淡淡血腥气和浮尘霉味儿……
黑暗中,有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悄无声息静的死寂,忽一道亮光在她眼前晃,隔着眼帘都能感觉光亮散发出来的热度,这热度也温暖了她的脸,令正生死交战的她找到了回来的路,她努力睁开疲惫的眼,渐渐聚拢的视线处,是举着烛灯的弘圣宫大宫女沫珠。
五官秀美却神色冷漠的弘阳宫大宫女沫珠正举着烛灯静静看着她,牢门外半个人影也无,想来看守的小内侍都被远远的打发了。
“沫珠姐姐……”池安儿眼睛倏的一亮,整个人似又活了过来,咬牙忍痛想爬了起来,却徒劳无功,她努力仰起芊细的脖颈子,静静望着天元大皇后杨丽华的心腹大宫女沫珠。
伤痕累累的池安儿虽一身的狼狈,可无碍于她那对儿灿若星辰的眼睛,烛光下,这对澄澈晶亮的杏眸里满是对生的渴望。
沫珠看了她半响,才开口道:
“怜儿受刑不过已咬舌自尽,那樽御赐的注生娘娘玉雕损毁时只你和怜儿在场,事发在天左大皇后的云阳宫,便是天元大皇后娘娘下令彻查真相,可也只审出那些个指证你的云阳宫宫人只是闻声赶了去,并非亲眼目睹你损毁了玉雕,可惜怜儿已死,真相究竟如何已死无对证,按例,你也会被杖毙……”
沫珠语气一顿,又道:“为堵悠悠之众口,没人会为你个小小宫女说情。”
没令沫珠失望,池安儿虽脸色煞白,可并未惊慌失措,只眸子里含了凄凉幽幽道:“其实那日入了寝宫看到被损毁的注生娘娘玉雕时,奴婢便知天左大皇后已对奴婢起了疑,既然认定奴婢是被安插在云阳宫的探子,她是断断不会留奴婢这条命的。”
沫珠不置可否状。
池安儿又定定的望着沫珠,“沫珠姐姐是特意来为奴婢送行的么?”
沫珠不露情绪只审视着她,直视着她饱含无奈却并未绝望的眼睛,显然,池安儿也不认为自个儿必死无疑。
沫珠看在眼里,忽起了兴致,勾唇淡笑道:“池安儿,你哪来的自信?”
意会的池安儿声音孱弱却不卑不亢道:“因为沫珠姐姐来了。”她不过是后宫倾轧争斗下的一枚棋子,沫珠根本不必来见她这个将死之人,除非,事情有回旋余地。
沫珠心有所动,不禁又仔细端详着池安儿,心内暗暗点头:不愧是赵王爷的女儿,竟如千金公主一般骨子里也是个傲的,也是如此的达理通透,天元大皇后娘娘将她送到远离故土亲人的千金公主身边,或许也是为了作某种补偿吧。”
当然,沫珠心里想的这些池安儿自然不知,她只看见沫珠看她的目光里含着复杂无数。
沫珠收回目光淡淡道,“还记得当初我救下你时与你定下的三年契约吗?”
当初池安儿为了逃出宫,装成病死的小太监,就要被抬出宫焚化时却功败垂成,险些活活被杖毙之际得沫珠相救,才有了这为弘圣宫效力三年的契约,三年后若还活着,便放她出宫与父母团聚共享天伦。
“奴婢自是记得,当初若非沫珠姐姐施以摇手,池安儿早已下了黄泉路。”
“你记得就好,你还有个三年的契约未了,如今又怎能轻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