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某一天,如何和他相遇,会是在什么地方?
初见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这个问题,那一天,她会换上为这天等待已久的匍匐在衣柜深处的华衣,褪去少女青涩的脸庞,五官棱角更加清晰,哑然像个初熟的女人,再为它们叠加上一层精致的妆容,脚踩十厘米高跟鞋出门,假装没看到路边为自己驻足的男生。
或许是在他最喜欢的咖啡厅,点一杯焦糖玛奇朵和一方块儿提拉米苏,等待他惊讶的抬眸;抑或是他爱去的书店,在旧俄文学区域徘徊,一个人享受整个下午安逸时光的他见到突然闯入的陌生人,会是什么表情?在他家附近的便利店徘徊,被店员当作鬼鬼祟祟的怪人一直被紧紧盯着也无所畏惧,直到他出现后假装刚刚进店的模样,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在他猝不及防的一瞬悄然伸出手和他拿同一样东西,他只需轻轻抬眼,便可看到她潜伏了十年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那天,何桓磊也许会以为自己遇见了命运,世界上竟有一个比他小三岁的人和他生活在平行世界,他们喜欢同一个作家、喜欢相同口味的咖啡、会在同一个时间点做相似的事情、也会在失眠的夜晚靠同一首歌曲入睡。
可世界上所有的不谋而合,只不过是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之后的处心积虑。
今天,苏北却突然觉得自己等待了十年之后突然被命运眷顾了一把。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前,她也许会在电影结束后跟在他的身后,死皮赖脸的缠着他,用:“原来你也喜欢这部电影啊!”作为开场白,接着绞尽脑汁想出一切可以让他感兴趣的对话,使尽全力吸引他的注意。
第一次,他突然朝她走近了一步,她不想错过这个突然降临到她身上的巨大惊喜。她想,也许努力过后所有积攒起的回报真的会在某天全部到来。
可如今她的内心却一片死寂,失去了往日鲜活的跳动。
苏北望着左前方那个直挺挺的背影,精致打理过的短发,淡淡的香水味蔓延到苏北的四周。一切都和她踏入影院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一样,对何桓磊而言,什么都没有不曾改变。
那就安安静静的看完电影,接着再次变回平行世界的陌生人。苏北坚定了内心,收起一直在他身上徘徊着的不安的眼睛,第一次专注于荧幕上的另一个世界。
苏北还未进入观影状态,便被邻座悉悉簌簌的窃窃私语所打断。何桓磊三个字一旦钻入耳中,所有重新矗立起的坚固塔防霎时间轰然倒塌。
这不是之前一直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男主角吗,不对,应该说是主角。不赶紧开新闻发布会洗去污名,反倒躲在这里看电影?
他应该听见了吧?电影的声音此刻就像被人刻意关闭,整个影院仿佛只有那两个女生的小声议论声。他坐的位置离那两个女生更近,连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他?
苏北望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还是一动不动,甚至更加笔直。他应该没有听到,不然也不会一直用明亮璀璨的那双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荧幕。
肯定是心虚,半夜还睡不着觉。以为这个点看电影的没几个人,却没想到坐了满屋子的观众。想走还不能走,只能硬着头皮装作很喜欢看喽!
快辩解,说这些都不是事实,说你只不过是被人陷害的。
苏北怀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期盼他能有所回击,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仿佛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一群戏子的嬉笑怒骂,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发生了什么?我虽然不粉何桓磊,但他演的电影都会看,难道他和XXX一样,也XIDU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那颗想听八卦的雀跃之心使得她的声音越发高亢。
很快,有好心人简便地复述了一遍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八卦的女生唏嘘道:“原来他是这样的人,一生粉转黑,再也不看他演的电影了。”、
对,不能让这样的渣男败坏娱乐圈的风气。之前何桓磊一共有十个粉丝站,现在有九个已经关闭,还有之前最大的一个站没有关,但团员退了大半,站里基本奄奄一息。但团长却人间蒸发,数千个人联合起来私信她要求关站都没有回复。不过除却这样的例外,大多数他的粉丝都已经粉转黑,微博上骂他的留言暴增以至于服务器都瘫痪了好几次。诶,我最近在粉一个新晋鲜肉,叫周洋。他演的电视剧正在XX网站上映,里面他的古装扮相当惊艳。重要的是,新晋鲜肉非但颜值过关,演技还没掉线,秒杀某些一线流量十几条街。
是吗,我也听同学推荐这部剧了,回宿舍就追!
二十代女性最想嫁的对象,竟与众多女星暧昧不清,撕开国民老公何桓磊的真面目。
刺穿虹膜的标题再次潜入苏北的脑海中,苏北试图将它挥散、忘却,却还是被它伤害。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本以为时间会冲淡所有的记忆,本以为它已经被永远的埋藏在逝去的光阴中,但还是在被人提及时轻易爆发,刺穿苏北强忍的坚强。
周围的喧扰被自动隔绝在外,苏北似要把眼前的人看穿。她只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无论好坏只要真实的答案,好让她不留遗憾的埋葬先前的十年岁月。
听说何桓磊的爸爸当年有了小三,抛弃了七岁的他和他妈妈离了婚。马上就和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结了婚,之后何桓磊再也没见过他的爸爸。
原来是这样,爸爸就是渣男,儿子比他还要渣。
她放弃了对他的期待,也许这一切的美好不过是世间众人在他完美无缺的外表下加诸的想象,如同大多数的偶像明星,脱离经济公司包装后,变成过路人的模样。
何桓磊把左手伸进了外套口袋,苏北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每次记者提出刁钻问题时,他总会把左手插进口袋,或放在背后,一旦做出这个动作,经纪人就会适时出现,阻拦记者的提问。
苏北知道他再也不会说出一句话,她已放下多余的期盼。
也许是最后的一丝倔强,令苏北心底不肯承认何桓磊的出现影响了她的整个世界,苏北坚持到了电影最后一帧画面结束。她决心以后再不会与他有任何瓜葛,抽离掉身体内一切与他有关的影子。
苏北在荧幕变暗的一瞬起身离开。
电影的内容在苏北步入室外浓密的夜色时被霎然洗刷,她已经不记得最初选择凌晨一点来这家影院的目的。遇到何桓磊之后,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变得轻描淡写。
看完片尾的观众纷纷走了出来,又很快做鸟兽散,被些许热气包裹后又再次变回一个孤零零的苏北。凌晨三点,寒风瑟瑟,苏北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马路边,裹紧了凉薄的风衣。
“上车!”
又是他,苏北只是平平凡凡的打了个车,没想到也能遇到何桓磊。这要按偶像剧的套路,两人从此天雷勾动地火,点燃心中埋伏了二十多年的火花,上演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可现实并不是如此,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因为特别的一天而改变先前二十年构筑起的整个世界。
沉默,一路都是无尽的沉默。
咳!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响,何桓磊打开车窗,让夜晚沁凉的空气灌入有点闷热的车厢。
苏北唯一看向何桓磊的一眼是在上车前,附带着她一张没能掩藏住惊慌的煞白的脸,之后的半小时苏北只顾低头看着自己缠成一团的手指,不敢抬头。
第二眼是扶过她身旁的风把垂散下的发丝吹起,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冻得一激灵直起脊椎。
何桓磊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右手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左手始终插在口袋里。
请问,有纸巾吗?苏北许久未开口的声音带有些许涩涩的生疏,像还未酿熟的梅子酒。
何桓磊左手从口袋里抽出,侧身把纸巾递给苏北。
苏北仔细地低头擦手,脸上流露出藏不住的担忧神色。那张纸巾被苏北紧紧攥在手心,洁白的纸巾残留下何桓磊的些许余温,和苏北手心的灼热交融在了一起。快要到宿舍时,纸巾变得湿哒哒的,它吸满了苏北滚烫的汗水。
苏北匆忙推开宿舍门的时候,被一个趴在瑜伽垫上姿势诡异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待心脏稍微平定下来之后,苏北方才看清那个人的真身。
“夕烟,怎么还没睡?”
“晚上出去和凌肃吃了顿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