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马儿你快点跑,我一定要在少爷赶到下一个驿站前赶上大部队。你加点儿油,等找到了少爷他们我给你加餐好不好?”
远处的天已经黑了,以这黑色蔓延的速度,不出半个时辰,只怕这天就真的不能再赶路了,也不知道少爷他们已经到了哪里。木风胯下的马儿不紧不慢地拖沓着脚步,反正是官道,道路平整敞亮,早一些晚一点并没有什么所谓。
“等等等等!”
勒住缰绳站在官道上久久不敢动弹,木风隐隐觉得前面的官道上好像趴了一个不明物体。只是这天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木风迟疑着往黑影的方面挪了挪,看起来不像是昆虫群……
“嘿,前面的,能听见我说话吗?”
被木风嘞着的马儿不耐烦地蹬着它蹄子,似乎是在嘲笑木风的愚蠢。就算那是个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不可能有所回应的啊!
火折子照射的微弱火光下,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颊让木风犯了难。谁的人不好,怎么偏偏是太子的人呢,看这穿着应该是吴蕊身边的侍女。我的天,这个女人的腿怎么血淋淋的?脑子一热就想要撕开芯儿的裤子,幸亏身后嘶鸣的马儿及时提醒,要不……
“不行啊,这这这,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自己这么招不行啊……可是,看这个样子……”有些事儿啊就是越想越复杂,木风拿捏着手里的麻布,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给这个女人查看伤口。
“算了!这荒郊野岭的,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刺啦一声撕开染血的裤子——芯儿膝盖骨的部位已是血肉模糊,白色的瓷片卡在膝盖里,有的瓷片大半部分还挂在外面,有的却几乎是整个都陷入膝盖骨里。木风不敢乱动,尤其眼前的这位不是自己熟悉的人。
“马儿,你说我该不该管这个女人呢?要是管了,太子殿下会不会说我多管闲事?可要是不管,好像又不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恩~马儿马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木风简直就是对马弹琴,分明自己已经有了打算却还是要询问一下别人的意见。
“算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准,我木风还能因此讨个媳妇呢。嘿呦!这个丫头还挺沉!”芯儿腿上有伤,除了公主抱可以避免触及伤口之外,木风当真想不出别的办法。不过,你还别说,这个小妮子身材还真不错,这幸亏遇上的是木风,要是遇到的是土匪,那估计,妥妥的压寨夫人啊!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现在又要再走回去。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还要动用人情,也不知道今晚护城军会派哪一支队伍戍守城楼。这夜半三更的,拾到个小妞还真不好处理。
按照驿站汇报过来的最新的情况,李峰的部队应该已经到了第一个驿站。看样子,似乎临韩并没有派出亲卫对这支部队进行刺杀,那也就是说,自己完全还有机会将那些烦人的苍蝇引进来一并消灭!
“嫣然,别的我倒不怕,只是,你身上的伤,是真的没有问题了吗?”
楚昭这个多嘴的家伙,你说你什么时候提这档子事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提,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更让老师担心?这么多年自己什么时候因为这点儿小伤就不去顾忌大楚全局的?
“我的伤早就没事了,有劳太子殿下关心。只是吴老鬼那边的动作必须要快,这个时候边关一定是临韩王和世子一起驻守,只靠李峰和李昙献,不一定可以扛得过去。”
“殿下,眼下朝政多由左丞把持,为了保护一些忠臣,老臣已经照殿下所说让他们假意服从,可还是有几个人表示,宁血流成河也不会向左丞低头!”
“这样也好,不至于让那个老鬼怀疑。他们的功勋小王会铭记在心,待得他日一并补偿。嫣然,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嫣然已经不需要其他人帮自己准备些什么东西了。不过……
“要是殿下不介意,可否给嫣然一个令牌?”
“保管好,自己注意安全。”
在大楚,太子有权调配的令牌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需要给卫率府的。曾经有一个太子,在巡查的过程中不慎遗失了一块令牌,当即就被当时的皇上给下了太子的职位。楚昭于嫣然的信任,确实不同他人,也难怪吴蕊会吃醋。
“行了。我这一把老骨头的,殿下,嫣然,你们继续聊,我先回去了。”
蒋磊知道,嫣然对于楚昭并额米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有时候,天命就是天命,不是人力可以违背的……
房间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男人擦拭着剑上的血,两腿一盘坐在地上。也算是故意放走了一个人,以楚昭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今晚,估计是不会有时间休息了。
“去休息吧,楚昭今晚不会再派人刺杀了。”
男子擦剑的手势一顿,看上去并没有打算离开。
“你在担心什么?”
一把老骨头咯哒咯哒的响,吴俊臣倚靠着面前的书桌才是勉强起身。这个男人,一直不肯给自己看他的容貌,说是巨丑无比,还是不要吓着人的好,可是以他对纳兰嫣然和楚昭的了解,又不像是圈外人……
“大人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夜,绝对不会再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破败的窗户和门扉已经不能再用,狂风中吱嘎吱嘎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闹心。后面睡着吴俊臣,此起彼伏的呼声震天响,想不让人发现他都难。男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咕咕,咕咕。
什么动静?
“你们在这儿守着大人!”
男人曾用一刻钟的时间教会了这些临韩亲卫,自己的拳头比他们硬,自己的话,必须服从!这些临韩人,看似强悍,其实内心也是充满了奴性,只要拳头比他们硬,他们自然会乖乖听话!
“什么人,竟然敢惊扰吴府!”
来人的轻松不弱,飞檐走壁完全不惊半分瓦砾,就算是男人也不敢对自己的轻功打包票,唯有手持一把轻便长剑借助着附近的建筑奋起直追。
大楚冬日的狂风在耳畔呼啸,男人的目光死死地锁住前面的身影,完全忽视了脚下的这条路,他也是熟悉的!速度越快,耳畔的风越像刀子一样剐人,前面的人突然跳进来一栋达官贵族的府宅里。
这是……
男人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劲风中突然多出一声不属于天空的清脆响声,脸上一凉,凹凸不平的手感让男人一愣。长剑刚刚转向,身边的风声又恢复了正常,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长剑无所指,习武之人本该平静的内心瞬间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男子咬紧牙关立在瓦砾之上,混乱的剑招已经暴露了他自己的身份。脚下屋内的男子注视着杯盏中突然掉落的颗颗木屑,朗声道:“上面的朋友若是不嫌弃不如下来一叙,小……我的手上,恰巧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烛光照射这男人的脸,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虫子爬在男人的脸上,深红色的肉瘤淡红色的沟壑掩盖了男人脸上原本的肌肤,就算是亲娘在这儿都不定能认识这个家伙。烛光的光并不强,可在面对它的一刹那,男人还是紧紧地捂住了脸。那张丑陋的,可怕的脸,他不止一次在河流中看见,看到一次吐一次……
“你……”
“你是谁?”
沙哑的声音随着男人喉结的运动慢慢从胸腔发出,这声音……
“你吞了火炭!你疯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她会躲在你的房间里哭泣?为什么还要这样!”
声音大得都快震破男人的耳膜,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他的自大引起的,他不配再回到那里,更没有勇气回去见她……
“你们的联络方式我都知道,若有需要,我会找你的。保护好她,拜托了。她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她很没有安全感,她很冷静却又很冲动,所以,如果你心中有她,那我拜托你,不要再让她感到害怕。她的坚强,很多时候都是装的。”
没有人阻拦他回去,男人重新找了一块布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
“大人,您回来了?刚刚下面的探子才送来这个,现在大楚很多重臣都不支持左丞大人,还有这个楚人太子,最近莫名加紧了对吴家的攻击,就连太子妃娘娘那里的守卫都是加强了。要不,我们干他一波?”
临韩亲卫敢这么说,想必一定还有什么依仗。要是不出他所料,恐怕这一次,临韩国内的所有亲卫都是被调动了过来。这一票干下去,只怕对于大楚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报!尚书大人到!”
“报!禁军统领到!”
“报!御史台御史到!”
……
来得还真快!
“快!赶紧通知左丞大人!”
“不用了,我已经起了。你们,都下去,日,你留下。”
原来这个面部狰狞的男子叫日,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吴府的密道四通八达,其实又正值深夜,更是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吴府这附近的动静。
“大人,需不需要做个防范?”
最近楚昭的人实在是防不胜防,日可不放心让吴俊臣就这么在大堂里说这种事情。万一有几个爬墙角的,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可不全白费了?
“带他们换个地方吧,你附近守门,一旦有情况随时招呼。”
“大人放心!”
这样的冬日,按道理到了这个时辰天也差不多要放晴了。日其实很喜欢阳光,至少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总是那么的舒服。就算脑海中总是会浮现不太美好的场景,可那样也好,能让自己时时刻刻被理智控制。
吴家的计划还没开始,楚城的城门却是偷偷地开了一道小缝,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偷偷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