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你对女红这么认真。”
此时最不想听见的声音终究还是在预料中响起，嫣然凝视着手中绣着腾云的荷包，吩咐飘絮去将东西收拾了。
“有些事情尽管不喜欢却还是要去做的，这一点太子殿下不该是最了解的吗？”
嫣然并没有邀请楚昭和自己一起喝茶的打算，但是楚昭既然做到了自己对面，自己断然没有不斟茶的道理。只是而今的自己已不同往时，以后楚昭若再用这个方式来找自己未免都有些不妙了。
“嫣然，你和李峰……”
亭子旁就是枫树，不知道当初是真的为了美观还是另有所图，反正这棵树是嫣然亲手移植过来的。楚昭看着连眼都不抬一下的嫣然，自己本来是打算拿着书信来质问嫣然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微黄的信件顽劣的从楚昭胸膛露出一角，嫣然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喝着手中的茶水。
这茶都已经凉了，嫣然怎么还在喝？楚昭疑惑地伸手探了探茶壶，秋日里，没有热水注入的茶壶入手已是冰凉。楚昭取下嫣然压根没喝一口的茶杯放在桌上，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信封。
“你真的要嫁给他吗？不是说好了……”
寂落的话语中蕴含着暴怒的因子，楚昭丢下信，将枫叶从胸口转移到手间。轻薄的金质品并不结实，楚昭不过是施了些力，金色枫叶已是变了形。
“你再用些力它可就化了。”
早早就将枫叶从书里取了出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还和以前一样新。嫣然取出小盒子递到楚昭面前，红如烈火的枫叶瞬间点燃了楚昭内心的狂暴，手中变形的枫叶被拍在桌面上，楚昭手中点点的鲜红被按在手下。
“你的手受伤了，碧儿，去把药取来。”
下面的对话只适用于自己和楚昭之间，嫣然也并没有打算让其他人听见，以免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纳兰嫣然！”
“我答应了。”仰视的角度愈趋平缓，嫣然很清楚楚昭来的目的，“时间定在年后，尽管有些拉不下颜面，但是，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祝福？你还需要得到我的祝福？嫣然，你应该是我的女人来着，那个和你一起步入洞房的男人只有可能是我！为什么要放弃我？明明以你的才智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楚昭都不需要说些什么，只凭他脸上的表情嫣然就知道他的心思。
拉开阻碍视线的衣领，用白布裹得严实的伤口已是一目了然。就算如此，嫣然还是解开了白布，将伤口彻底暴露在楚昭的视线里。
“我不能不孝，更不能去死，和你的无情无义相比，我真的觉得横刀的那一刻自己很傻！”格挡住楚昭伸来的手臂，面对这个被宠坏的太子殿下，嫣然真的没有精神再和他玩下去了。父亲说的没有错，借着楚昭平步青云终究是个不现实的梦，有这闲工夫，不如自己好好守着李峰，助他一臂之力来的强。
“嫣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面对嫣然无情无义的职责，楚昭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从银针的事情开始，自己和嫣然的关系便是一落千丈，只是楚昭从来就没有觉得这会成为自己和嫣然之间重重的阻碍。
“嫣然，以前的时候无论我犯什么错，你不都会原谅我的吗？嫣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嫣然心软又十分在意朋友，楚昭这么说明摆着就是笃定嫣然一定会原谅他。只是，楚昭似乎忽略了嫣然此刻静如止水的眼神。
是啊，以前每一次自己都软弱地选择原谅，结果这个家伙变本加厉，自己，难不成也是这个家伙的棋子之一吗？
“在你的棋盘上，我是不是也是组成部分之一？”又一次见到了楚昭狠戾的眼神，这才是这个家伙的真面目吧，嫣然庆幸自己及时看清了某些人，想想之前的信任，嫣然自嘲地笑了笑，“果然吗？楚昭，你走吧，我不喜欢表里不一的人，至于三年之约，我会遵守的……”
想走？不行！
楚昭一把抓住嫣然，他不需要这个女人给自己留情面！她本来就是他的，如果不是父皇擅自行动使得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明年，不，今年，她就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没想到一直不在意的李峰竟然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对手，骄傲到自负的楚昭哪里容许一个臣子压过自己？再一见嫣然，好歹这么多年的情分，竟然连一声招呼都没有，三年之约，三年之约，他不要三年，他要她的一生！
“太子殿下！请放手！”
“放手？纳兰嫣然，小王想治你招数多的是！不要以为小王好欺负，识相的赶紧回绝李峰，否则……我就不信被小王用过的他李峰还想要！”
楚昭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野兽一般的男人扯下腰带将嫣然的双手捆了起来！
“楚昭，放手！”
难为嫣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冷静，身下冰冷的石砖凹凸不平的设计是在是硌得慌，可红了眼的楚昭哪里顾得了这些？嫣然是他的！谁抢都抢不走！
“楚昭！”
眼看着楚昭这个疯子就要进行下一步行动，嫣然心知此时只能靠动手；当下气沉丹田运力手腕，一使劲儿，腰带断裂，嫣然一个翻身扣着前者的脖子按在石桌上！咣哩咣当，茶壶杯子落了一地，嫣然的手被残留在桌上的碎片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滴滴鲜血落在楚昭耳边，总算让后者恢复些许神志。
“纳兰嫣然，你敢对我动手！”
“太子殿下，说起来可是您先擅闯私宅，还欲逼良为娼！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可是不知道？若是殿下想用此事来为难臣女，只怕会两败俱伤吧！”
松开五指对楚昭的掌控，嫣然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咳咳咳……”楚昭赶紧和纳兰嫣然保持一定的距离并支着桌子剧烈地咳了起来。
嫣然蹲下身，在楚昭的视线里拿出那片细心呵护的枫叶，撕碎……
“若我先负你我此生必不得好死，但是楚昭，负可是你先负的我，我都没有发火你还火上了？走吧，我和你之前，只剩下那个三年之约了。”起身不去看楚昭，嫣然知道此时的这个男人一定恨透了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拔骨，可是嫣然不怕，“楚昭，我的心早就已经死了，但是，你若动了纳兰家，我保证，就算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我也一定要让你用命来抵！”
走得还真是决绝！伸手往自己脖颈上摸去，楚昭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纳兰嫣然，就算你猜到了又如何？小王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既然你如此无情，就不要怪我下狠手了，到时候，本王一定要你哭着跪着求饶！
长袖一挥，被蹂&躏得不成形的枫叶应声掉入湖中，楚昭负手而立，看着墙头边的树，一个翻身落到了守在外面的卫率身边。
“纳兰家，没有存在必要了。这次，我们就先帮帮吴家好了，你回去一趟告诉父皇，我要娶吴家的小姐！”
身后的嘈杂让楚昭不禁回首，那棵一直以来作为自己秘密通道的大树，正一点点倾斜，倒下。嫣然的心思楚昭已是知晓，可他的心思，纳兰嫣然一定猜不到！
“小姐，这棵树……”
“锯了也好。碧儿，你辛苦一趟去告诉父亲，楚昭已经被我得罪了，下面的路怕是要更加难走了。”
书还翻在夹着枫叶的那一页，淡淡的红色轮廓还在那里，可是枫叶，已经不见了。嫣然抬手嗅了嗅，仿佛枫叶还在……
“小姐，我……”
“我已经和楚昭闹翻了，身为卫率，你要走便走吧，不要空着手，送出去的东西我不喜欢再拿回来。”飘絮的难处嫣然明白，身为卫率，只能听从皇家的命令，她一直适侍奉自己，是楚昭的命令吧。
“小姐。从殿下将我赐给小姐的那一刻，属下就是小姐的人了！”
飘絮跪地的姿势既娴熟又标准，可嫣然真的没有心情再为这一件事纠结，楚辙的事情一定是暗卫所为，自己必须尽快确认使用者是谁！
“是吗？就算楚昭给你下命令要求杀了我呢？”
“小姐放心，属下只属于小姐一人！”
就算如此，自己还是不能放心大胆地用了，嫣然不说不同意也不说同意，只是静静地看着飘絮。
“既然这样，我问你，暗卫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暗卫？那支队伍不是随着太上皇的驾崩早就找不到了吗？怎么可能还存在世间呢？再说如果有暗卫，皇家又何必费尽心思地培养精英卫率呢？
“属下知道的怕是还没有主子多。”
……
“殿下，现在回府吗？”
“不回，去春风园！”楚昭支起身子看着窗外的人群，仿佛自己刚刚出门似的。
“殿下，属下早就已经说过了，纳兰嫣然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做另一半，您不信，结果自己落得一身伤！”
幸亏纳兰涛今天负责驾驶，若是负责护卫自己一定被他那恶心的嘴脸给催吐！
“若是殿下不嫌弃，属下不介意肝脑涂地！只要殿下一句话，能在一切完工之后给属下留条活路，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久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进入长街那种地方才是终结。
“可以。今晚到我房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