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的奏本堆了高高一摞,要不是楚昭眼疾手快将这些本子全都拦了下来,只怕这个时候圣上的朱红都已经落了上去。
“殿下,嫣然小姐来了。”
一路走来一个下人都没有遇到,看来楚昭为了自己来也是做了不少准备,又是动用了刑部尚书又是撤掉了所有下人,看来应该不是因为临韩的事情才喊自己前来。
门前的卫率排了一排,这阵仗就算说是去抓捕临韩世子都不为过。
“嫣然小姐,里面请。”
自己一来这些人就撤是个什么道理?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只能两个人说的呢?
午时还没有过去,难得今个出个太阳却是教人闷得发慌。拿着奏本在房里来回踱步,路过门前的楚昭望着透过门纸映出的影子,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不动了……
一门之隔,两人相对而立。
“来了进来便是,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找我来,何事?”
透过门扉,阳光轻洒厅堂,嫣然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在微风中轻轻飘荡。楚昭一时看呆,就算倾国倾城四个字都囊括不了嫣然的美。
“嫣然,有人和你说过你像九天仙子吗?”
噗嗤一声,嫣然捂住唇齿偷偷乐出声来。
“还说呢,不就是你吗?”
“进来吧。”
窝了一肚子火的楚昭在见到嫣然的一瞬间不光怒火全消,就连声音都软得像只小猫。
桌上厚厚的折本已有一本摊开,嫣然只暼了一眼,便是惊出一身冷汗。
站在嫣然身后,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楚昭的视线。摊开的折本是这么多本子里证据最为生动详实的一本,如果这个本子被送到了自己父皇手里,结果可想而知。
“看到了,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楚昭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将嫣然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的座位。这事儿所有的本子都在自己,事情可大可小也全都看自己的心情。
“你想听我回答是还是不是?”身后火辣辣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洞穿,嫣然泰然自若地拿起那本折本。这个本子的撰写者不去写故事真是可惜了,真真实实虚虚假假结合的相当完美,甚至为了防止被认出来还用了左手书写。
“齐王的事你参与多少?还有,你要全部撤出来需要多久?”
楚昭这是默认自己的参与了吗?也是,纳兰的事自己又有几样没有参与的呢?既然楚昭这么问了,那也就是说他不会将这件事捅给楚雄,那一切就好办了!
“你不生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楚昭,嫣然可不想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
“我当然生气!那个时候我恨不得直接……但是,你我舍不得。我知道找纳兰家已经不允许你过多的涉及政务,不过这件事吗……”
彼此间太了解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现在,楚昭一开口自己就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都已经替我纳兰家压下了所有的折本,我纳兰嫣然也没有什么能报答的,不如这样,我无条件帮你一年,如何?”
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嫣然确实不想就这么放手。自己这么多年跟着右丞又跟着父亲,原本只是为纳兰家操心,可是现在,嫣然仿佛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束光。
一年?楚昭果断地摇了摇头。
“三年!”
“成交。但是……万一我嫁人了,联系方法和渠道你安排。”
嫁人?楚昭嘴角勾起一抹不言而喻的可怕笑容,自己就在这儿,她纳兰嫣然还想嫁给谁?那个李公子吗?绝不可能!
“好。”
楚昭答应得很爽快,不过嫣然却是嗅到了一抹危险的气息。
“所以,现在,你参与了多少,还需要多久可以撤出来?”
拉着嫣然坐到自己身边,楚昭现在对话题的收放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
“很久了。完全撤出来,还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给我三天时间。说实话,虽然那本折本里有许多虚假的东西,但是你要是没有拦下来,此时我恐怕就要被刑部请去喝茶了。”
傻瓜,就算有一天纳兰家糟了殃,我也一定能把你捞出来!
楚昭对嫣然的心思整个楚国皆知。曾经有一次嫣然不知何因回去晚了,结果在路上被一个不长眼的登徒子调戏,恰巧这事被当时任京兆郡太守的大理寺卿撞破,第二日太子知道此事后,直接将那一介平民从京兆郡大牢提到了刑部大牢!
一怒为红颜啊!
“嫣然,三天之后,必须撤出纳兰家的所有人。”
对上楚昭的双眼,嫣然望着那眼中流出的点点流光,浅浅一笑。
楚昭,若你不姓楚,该有多好……
“报!报!太子殿下!不好了,刑部大牢那些暗卫,被杀了!”
嫣然手中的杯盏应声落地,难不成这些时候的苦心经营还有自己和大哥的伤都白受了吗!嫣然眼中燃起的火花被楚昭看在眼里,略一沉思。
若是现在自己带着嫣然出府,既可以让李府死心又可以让有些人擦亮擦亮眼睛!
“嫣然,你若不怕,要不要陪我一起?”
嫣然自是想去啊,可是若是被父亲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打。思忖再三,嫣然摇了摇头,“不了,还是太子殿下自己去吧,嫣然要赶紧回府复命。”
“怕纳兰老伯打你?没事没事,大不了我派人传道口谕去纳兰府就是了,走吧!有你在我安心……”
半推半就地陪着楚昭走出太子府,别人走的都是太子府的偏门,嫣然一介女流竟然跟在楚昭身后大摇大摆从中门走出了太子府。
刑部大牢守备森严,根本不可能有外来人源不经过搜身就可以进去的,再者,今天临韩暗卫都在牢中,外来人根本不可能进得来。那也就是说……
“马上封锁刑部,所有人不得出入!”
饭菜是所有的囚犯统一配给,也就是说,问题还是这个突然出现在这个牢房里的白馒头,怎么看都不会是出自刑部。
“报!左丞大人,临韩世子的牢房里也发现了这个!”
发黑的馒头又小又皱,稍一用力就是一层层的屑往下掉。几个大人物围着一个发黑的馒头仔仔细细打量了很久,也不知有毒没毒……
“来人,找太医来给临韩世子瞧瞧!”
刑部大牢吵囔囔的,幸免于难的囚犯们尽管知道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却依旧保持着起哄的传统,一声高过一声的不满,喊叫着刑部贪赃枉法视人命如草芥,囔囔着要赶紧调查清楚的,跟在后面要求换监狱的,以及种种,整个刑部都乱成了一锅粥!
“吵什么吵!闭嘴!”
皮鞭落在铁质的栏杆上,此起彼伏的声音很快盖过了囚犯们的呼喊声,刑部所有在职的狱卒全部出动,将所有发生意外监区的囚犯全部转移到了别的牢房并重兵把守。只要有一个囚犯发出不满,长长的皮鞭便伸进栏杆间的空隙对着里面一顿猛抽!
“所有的现场保持不动,刚刚负责放饭的狱卒通通给本官过来!”
吴俊臣心里乐开了一朵花,这些死的人全都是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这些人一死,就算纳兰家和楚昭一口咬定此事和自己有关自己也有办法推脱!
“刑部尚书大人到!”
“太子殿下到!”
刑部尚书,太子和纳兰嫣然竟然一同出现在这里,面对太子,自己不迎上去怎么行呢?吴俊臣面带微笑一步步走向楚昭,看楚昭和嫣然的样子,总不会是为了临韩的案子聚到了一起吧,纳兰昊那个老东西可是明令禁止不许嫣然再插手了。
看来,齐王殿下的事也被挖出来了!
哼哼,我看这下子谁还有心思和老夫作对!
“这些白馒头里有剧毒,黑馒头虽然有些硬了臭了但是没有毒。”
“什么情况,死伤如何?”
楚昭一眼往左便是看到了一具仰卧在床的尸体,七窍流血面色发青,有些像是那些民间谣传的僵尸的模样。
“回太子殿下,死了五个都是暗卫,其他人还好好的,现在已经转移了。”
“应该是内部人所为,今天刑部没有来过一个外人,而且毒物是从馒头里被发现的,所以应该是狱卒偷偷携带然后趁着放饭的时候藏到米桶里,瞅准了人往牢里丢,这事儿不难。”大理寺卿对于这样的场面已经是见过一次,当年有一桩牵扯了朝廷官员的案子,那个嫌犯最后就是这样死在了牢里的!
“今天放饭的狱卒都在哪里?一个一个给我搜!既然馒头是夹带进来的,身上不可能没有痕迹!想要混过门口的检查,不是负责检查又负责放饭的人,就是偷偷藏在了衣服里带进来的人!”
楚昭思路清晰,很快分析出这个疑犯带入馒头的方式,只是,现场的人都不知道,这种毒药只要接触过肌肤,毒素就会浸入脊骨,不出一个时辰,这个人必死无疑!
下面只要一个个查过狱卒这案子就算破了,看起来如此简单的案子想必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吧,高求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却也是察觉到了刑部大牢里浓郁的火药味……
“太子殿下,这刑部大牢实在不是您这千金之躯来的地方,还请随小官到外室休息。”
眉头一动,楚昭一脸不耐烦,这里除了那么大的事,这些不长眼睛的人是怎么回事!一扭头,却见嫣然和高求连比带画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室走,楚昭心头一动,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