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正当空。
已是正午,太阳已经很毒辣了。
天未亮时,蓝灵若便已经醒了,或者说,她昨儿夜里就没安稳地睡下过。
昨夜听了臧丹的话,她就一直担心着会否有人突然来这里,担心她多日里的苦心经营,连带着她和孩子们的性命也一并没了。
她立起身来,往屋外望了望,又坐下浅酌一口茶水,还是不甚放心,又立起身瞧了瞧屋外。
她此刻的心情岂是一个心急如焚就能描述清楚的。
绯色在一旁看她心急,也跟着一并心急起来:“你说,会不会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
蓝灵若沉吟片刻:“应该是这样了。依照臧丹的性子,一定早就去同他们商量过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
绯色心中虽也着急,却只能安慰她:“你别胡乱猜测,大许就是耽搁了,不会有事的。”
“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然你去瞧瞧吧。”
绯色点点头答应了。
她一面又喝了一口水,努力冷静下来,做好最坏的打算。
只是还未等她咽下这口水,就听见绯色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终归还是来了吗?
蓝灵若抬起眸子,屋外的人踏碎了烈日而来,在她背后留下一片阴影。
她听见绯色颤着声音说:“王……王爷?”
她的瞳孔猛然瞪大,连忙放下手中杯子,转身去看。
入眼的明明是臧丹。
她提起的心略微放了放,但一丝微小不可察觉的失望却缠上心头,她连忙打消自己的念头,不是他才好呢,他要是知道了,被牵连了,那自己心里也不好过。
门又被缓缓推开,隐在门口臧丹身后的凤擎萧这才完全显露出来。
臧丹不满地皱着眉头:“凤擎萧你这人也真是,还非得挟持着我来……搞得像是我出卖了她似的。嘿,这可不是我告诉他的啊,是他这人狡猾,在半路上将我拦了下来!”
凤擎萧看见蓝灵若,喜不自禁,早已顾不上身旁的人儿。
他几步冲过去,伸出长臂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蓝灵若见到他早已慌了神,呆呆地俯在他温暖的胸膛,她分不清自己是开心还是,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你怎么找来了?”
他抵在她的额头,将她紧紧锢在怀中,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他压低声音:“别说话,先让我抱一会儿。”
臧丹低着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推搡着臧丹,悄声说:“快些走,人家夫妻重逢你在这儿看个什么劲,好不害臊!”
绯色瞪了他一眼,却也是含着笑的:“你这人真怪,只自己看得,别人看就是不害臊了!你才该羞。”
屋内的一行人都悄悄退下了。只剩下他们二人。
“唔——”蓝灵若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假意嗔道,“你这人,莫不是一见面就要了我命不成,都透不过气了,松开我吧。”
他怎么肯,揽着她的腰坐下。
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唯有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他才心安。
在他审视的目光之下,又一言不发,她不甚自在地左右瞥了瞥。
“你怎么不同我商量商量,一个人偷偷带着孩子躲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这些日子我担心得茶饭不思。”
蓝灵若一听此言,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我不过是怕你知道这事后会对你不利,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怎么怨得我……”
“我也担心你呀……”
说着说着,她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
凤擎萧慌了手脚,连忙为她拭去眼泪,但她的眼泪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反而越擦越多。
他急忙说道:“好了好了,你也知道我不会真的怪你,只是一时心急罢了,怎么哭了?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有我呢。”
她见他笨拙地安慰着自己,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觉得自己这副模样一定难看得紧,愈发觉得不好意思,越性埋进他的怀里,沉沉闷闷地说:“那我可不管,都怨你!哼,我往你身上蹭,看你脏兮兮的如何见人。”
“是是是,都怨我,蹭便蹭吧,见不得人我便不走了。”
她抬起头,认真的盯着他,奈何眼里还含着泪花,看起来只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现在还不能告诉别人我和孩子活着,只能让你暂且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等时机到了我再现身。不然我只恐你要受害,少不得又不知会你就藏起来了。”
他眉目之间尽是温柔,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显得稍通人情:“好,我听你的。”
“蓝灵若。”他说罢顿了一顿,待她又抬起头来,才接着说下去,“你记着,从今往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知我,和我一同商量,不要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不然你要我有什么用?你要知道,天塌下来,还有我替你扛着。”
她一愣,心里却觉得温暖极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之中打转。
如果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是为了换来此时的重逢,那她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她伸出手紧紧抱住凤擎萧。
他便低下头,在她嘴唇印下一个吻,轻轻咬住她的下唇:“我又说错了什么,怎么又要哭了的样子。”
臧丹在屋外观摩已久,看见这一幕连忙移开视线。心中默念到非礼勿视。
脸上却不自觉烧得火红。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此刻想到的竟然是关子郊。
她连忙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她今天是怎么了,看见蓝灵若和凤擎萧夫妻重逢,也跟着欢喜得不知所以,以至于胡思乱想起来了?
蓝灵若在屋内看见臧丹鬼鬼祟祟的身影,原本就绯红的脸颊愈发红得像柿子一样,在屋内呵道:“臧丹,你在屋外做什么!可快点和绯色一起去厨房吧。”
臧丹不再去思索那些有的没的,笑嘻嘻地回道:“好嘞,让你们二人多点时间亲热亲热。”
“这个家伙,总是不正经……”她垂眸暗笑,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我记得,有一次凭着一张地契,我已经寻到了这门口,却被绯色在门口拦下,随便打发走了。”凤擎萧叹了口气,“虽然我是疑心的,但听她那么说便也勉强信了,没有追究下去。你说,若是我当时推开门看一看,我们早就相逢了。也不必让你受那么多苦。”
蓝灵若只捂住他的嘴。
那些都已过去,现在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她不在乎过去的事情,她只在乎当下和未来。
当下有他,这就足够了。
他又问起了这些日子她和孩子们的起居。
他们二人又在房中说了许多体己话。
过了约莫一刻钟,臧丹便来喊他们去吃午饭。
厨房早就备好了饭,她们过去不过多帮着做几样菜而已。
凤擎萧还有些意犹未尽,他还有许多话想要同蓝灵若说,于是像个孩子似的赖着不想出去。只道是自己不饿,要臧丹他们自个儿去吃饭。
蓝灵若推了推他,要他放开自己,笑着说:“这才多少日不见,怎么就变得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人了?有什么话等着吃完饭再说吧,你不饿,我倒是饿了。”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臧丹被逗得忍不住笑,碍着他的面,也没说什么话。
只是……她看着他们二人站在一处的背影,也打从心里提他们高兴。
夫妻二人如此恩爱,确实也叫人羡慕。
绯色和臧丹为了庆祝他二人重逢,特地多做了好些吃的,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众人入了座位。
“咯吱——”
木门忽然被推开了。
是关子郊和铁木匆匆赶来。
“实在是抱歉,我们来晚了,没有什么异样吧?我们被九王爷差去皇宫一趟,这才……”关子郊话还未说完,便看见凤擎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和身后的铁木。
他们惊讶得瞪大了眼:“王……王爷?”
顿时两人都失了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又怀疑地看了一眼站在凤擎萧身旁的一众人,看起来都在偷着笑。
看起来凤擎萧来了好一会儿了。
怪不得他早上支开他们,原来他早已有所察觉,他们还被蒙在鼓里不自知!这若是贼人……他们想想,心里一阵后怕,是他们太过大意了。
如果是敌人,只怕此时屋里的一群人便见不着了。
铁木忙上前走了一步,垂头抱拳说道:“属下有错,还请王爷责罚。”
凤擎萧沉了脸色,佯装生气的模样,声音也冷了好几分:“不说关子郊和臧丹,你竟然也跟着他们瞒我?枉费我平日里那么信任你,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么一个王爷?”
铁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敢抬起头看他,只是重复道:“不求王爷原谅,请你责罚我吧。”
关子郊在一旁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句:“这原也不是我们的意思,灵若没有决断,我们哪里敢自作主张。”
蓝灵若见这两人真以为凤擎萧动了怒,连忙招呼大家都来坐下,“好了别说了,他同你们作呢。还有,这都是我的意思,不关他们的事。快些来坐下吧,别辜负了绯色还有臧丹的手艺,还热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