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田郜在哪？”凤烨问道，他向来不是忍耐的人，心中有火自然要发出来。
空气里轻轻一晃荡，隐藏在暗处的孙子现身，他冲凤烨比了个手势。
凤烨又看了一眼水燕阁，最终还是没能忍下心，他对孙子命令道：“守着她，昨晚的事情没有下一次。”
孙子叩首。
昨晚孙子竟然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还令户命七陷入危险之中。若非看在户命七已经接受了孙子的份上，不然孙子此刻应该在刑罚堂，而不是完好无缺的跪在凤烨面前。
户命七想了一整晚也没有想出凤烨为何生气，直到再次见到凤烨的时候她依然是一脸懵懂的委屈的样子。
户命七不知道的是她那副样子看得凤烨心中更火。他面无表情地把手中那张写着字的纸扔到户命七面前的桌上。
户命七之见凤烨还是昨日那副冷淡的态度，心里的傲气也腾地一下冒起来。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就连对着户珏逸的时候也不过是面子上意思意思而已。如今倒好，赶着让人嫌弃。
户命七脸上的笑意消失，直接扳起脸，说道：“昨日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若一直这样，不如大家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凤烨轻轻地念叨着这四个字，嘴角向上微微勾起，双眼不带一丝笑意的看着户命七，那冷如冰山的眼神似要把户命七整个人看穿一般。
“……田扇，你可真敢说。”
户命七其实在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但是凤烨此刻这阴阳怪气的态度，令她心里的愧疚消散。
户命七抿着唇不说话，抬起头倔强地看着凤烨。
户命七的反抗让凤烨身上散发的的冷意更冷，他深深地看了户命七几秒钟，甩袖转身离去。
凤烨的背影刚消失在门外，户命七就浑身发软地倒在椅子上。
她这次是把凤烨给彻底得罪了。
户命七内心苦涩，她完全不明白她和凤烨为什么会闹成这样。明明昨日凤烨还因担忧她的安危连夜到明府，怎么就一会话的功夫他们就僵成了这般。
户命七挫败地低下头，刚好看到桌上那张凤烨丢下的纸。她愣了一下，随即心中的悔意更深——那张纸上写着田郜的供词。
户命七此刻更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她真是个混蛋。
户命七对着空气唤道：“孙子。”
空气微微一荡，孙子身影从出现在户命七身边。
户命七命令道：“孙子带我去见你家公子。”
孙子没有动。
户命七无法，又说道：“我想跟你家公子道歉，你带我去见他或者让他来见我。”
孙子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户命七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烦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最后说道：“你能传话给你家公子吗？”
孙子这下终于点头了。
可户命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说她错了，但是昨天的事情她真的没错。可是若说昨天她没错，那就是凤烨错了，那今天这事有算什么。
户命七仰天叹气，烦躁地抓了抓耳朵。
过了好一会，户命七都不知道要让孙子带什么话给凤烨，最终只得让孙子下去。
户命七反复想，反复琢磨昨天她与凤烨的对话，可再怎么想也想不通，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凤烨不喜明清风。
可是，为什么呢？
户命七从明清风那里知道凤烨与明清风在昨天之前是没有任何交际的，更不可能存在矛盾。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只是认识她，总不至于她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吧。
户命七想不通，后来也自暴自弃的不想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在田郜的供词上。
户命七仔细看完手中纸上记录的信息之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份与其说是田郜的供词，还不如是凤烨收集的一些与田郜相关的信息——田郜的出身、家世、家人，田郜这段时间里有过哪些奇怪的举动，哪些时间与哪些人接触过，哪些人有嫌疑等等。
但是这些看上去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问题，若非田郜刺杀时被她看见了脸，不然她是无法相信田郜竟然会背叛她的。
户命七回想起这一路上田郜对她的用心，对她的照顾。想起田郜时时的劝告，想起田郜的固执，这些就像是一块一块的拼图，在她脑海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田郜。
可是这个田郜是假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于可能他进宫成为侍卫都是计划好的，被她挑中也是计划，数次保护她也是假的。
户命七惨然一笑，她不明白户珏逸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既然要找刺客杀她，为何又要安排人救她。既然她已经给了那个人信任，为何不耐住性子直到给她致命一击，反而提前暴露身份。
难道只是想告诉她她这个女帝有多不行，多差劲吗？
明清风来到水燕阁的时候，正好看到户命七正在烧田郜的那份供词。
户命七木然地盯着火盆里的火焰，脸上无悲无喜，似乎只是在发愣一般。可明清风却从户命七空洞的眼神里读出了刻骨的悲痛。
明清风联想起与户命七聊天时户命七言语中所暴露出的一些身世概况，他想他或许知道了户命七的悲痛从何而来。
可是，他安慰不了，他无法安慰。
那铺天盖地袭来的无奈感令明清风的心被狠狠地握住，他就这样沉默着站在水燕阁的门槛之外，静静地看着户命七。直到户命七发现他，他才若无其事地走进房间内，仿佛他只是刚刚到而已。
“娘让我过来问问你晚宴想吃什么。”明清风笑着说道。
户命七也笑着应道：“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好。”
户命七此刻这乖巧的模样令明清风感到更加无力与心疼，他想要户命七向他诉苦，向他哭泣，甚至发火也好过这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你……”明清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