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雷听到女皇口出此言,便觉着这是自己的一个大好机会。
望着哥哥安静祥和的面容,明清雷的目光仍是痴痴地看着他,想要等待一个奇迹一般。
可是,明清凤的丹凤眼始终被薄薄的眼皮遮盖着,没有一点再次睁开的奇想。
“如果可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女皇能恩准。”明清雷心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现在他的伤口上正在滴着血,他也很痛苦地快要说不出话来。
之前明清雷与哥哥明清风很少来往,只因两人经常会对一件事有截然相反的想法,明清雷想要入宫为官,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想衣食无忧,不愿意再像小时候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可是上天却没有给他一个很好的入宫的机会。在他为了讨好掌管宫廷职位的老臣时,将自己的所有银两都奉献上的时候,却被那个大臣的下人用扫帚给赶出来们,在明清雷走投无路,又急又饿时,终于遇到了他后来的主人,凤烨。
而明清风,真的是人如其名,他的高雅品质总是会吸引一大群众同道和的朋友,经常囊汇总羞涩的他却是几乎没有饿过肚子。知道后来他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的人生才因此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原来的厌恶为官,认为在朝的官员臭味相投,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总是做些欺上瞒下的事情,拿着皇上的给俸禄,却做些伤害百姓的贪赃枉法的事情,明清风,在江湖上混的日子不短,听的多,也见的多,于是对朝廷越来越没有好感,甚至在无形中还对朝廷生出了很多的厌恶,不过只从遇见户命七,一切都变了,后来的他居然也同意协助户命七,为她的大事而丢掉了自己以往的傲气。
呵,人果真都是在不断变化的。
户命七直接答应他,“你说,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我想带我哥回家,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我们那一直有一个说法,落叶归根,人逝归家。”明清雷心里把握不大,但是他还是决定试一试,万一女皇答应了呢。
户命七柳眉微皱,原本她打算将明清风厚葬在这闻名的玉山,而自己也可以还探望这位大哥,可是现在明秦风的亲弟弟提出这个请求,户命七有些犹豫,有些纠结。
凤烨瞧着户命七脸上露出难色,他当然知道此刻户命七心里在想些什么。
作为一代女皇,怎么能没点自己的威信,户命七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只为着给明秦风一个厚葬,无论是在棺木,还是在丧月,或者是在墓地的选取上,无不体现了户命七对这场丧礼的重视,再说现在户命七为明清风厚葬的事,已经事人尽皆知的事了,如果户命七答应了明清雷的请求,那么户命七的女皇的脸面还往哪搁置,女皇没有威信,那么对女皇的江山的稳固是非常不利的。
可是另一方面,如果户命七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人,那么对于落叶归根这事儿,她一定是没有言语去拒绝的,然而,户命七不是这样普通的女人,她是一代女皇。
女皇就应该有女皇的样子,即使丢掉了朋友的恩情,也不能丢掉自己的威信。
凤烨知道户命七犯难,于是准备替她解围。
“放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凤烨语气冷漠,带着很多的鄙夷。
他看着明清雷渐渐发白的脸,指着他说,“好不知好歹的人,女皇让你进宫是看得起你,没想到你拒绝了女皇不说,居然现在还想带走明清风的尸首,你可知道现在明清风不仅是区区一个你的哥哥,同时也是女皇最看中的大臣。作为女皇的臣子被给予了这样的厚葬,你不心怀感激,居然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儿。”
言到急处,情已早乱。
御林军首领张韩原本守好的剑,此刻也是微微出鞘,剑光的一抹白映在明清雷的清秀的脸上,明清雷脸上带着难看的笑容,他的笑里带着些许嘲讽,边笑边说,“哈哈哈,我终于明白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做官了,原来不管你处于怎么样的位置,你都只能身不由已地被别的人影响着,操控着,没有一点自己的尊严,没有一点自由。”
随后明清雷终于将自己的头抬起,用眼睛撇着在一旁始终不说话的户命七,他的眼神里带着嘲弄与不值。
“没想到,我哥竟然还是载你手里。”
这话让户命七心口一疼,户命七没有难为明清雷的打算,她只是在纠结着,如若她没有穿上身上这一身皇袍,如若她只是一个明清风的普通的好友,也许她此刻不会很爽快地答应明清雷的要求,甚至,还会和他一起将他的身子送回他的故乡,直到用他故乡的黄土,终于将他的身体完全掩盖,让他彻彻底底地回到自己的家里,让他真正地安息。
明清雷似乎心已经横了下来,还没有得到户命七的同意,他竟然开始用手去翻开玉棺的盖子,眼看玉棺的盖子快要被他弄开。
周围的人举着剑正要往明清雷身上刺去,不想一声轻响带着豪气的声音响起,“让他走。”
下令者正是户命七。
张韩只是一愣,他没想到女皇居然真的让明清雷带走了明清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见另一声更霸气的声音响起。
“让他们走。明清风是朝廷的功臣,他本应受厚葬之礼,可是眼下看来,对明清风最隆重的厚葬就是让他回到故乡。”
既然女皇发了话,谁人还敢拦着,御林军首领张韩觉得女皇这样做有损皇家威严,衷心耿耿的他直言进谏,“皇上,不可啊。这样天下人还怎么看皇上呢,说皇上是一个女人,所以作出让皇家颜面扫地的事儿。这样做,对皇上的统治天下是大大的不利啊。还请皇上三思。”
张韩管理着3万大军,他在军中甚有威信,如若不是户命七深知张韩为人忠厚,对自己衷心耿耿,只怕,张韩早被自己贬谪到天高皇帝远,尿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张韩的心腹不少,他们也都是些衷心耿耿的良将之后,此刻他们见到自己的头儿这样恳求女皇,也都跟着张韩单膝跪地,两手一握,言之凿凿,附和子张韩说,“皇上,三思啊。”
“够了,我已经下令了,让明清雷带着明清风的尸首回家,如若现在我再反悔,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看我的笑话。”户命七将长袖一摆,龙颜动怒。
张韩眼巴巴地望着女皇将转身,终于无可奈何,站起身来,其余跪着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张韩仍是两手一握,很恭敬地回了一个“诺”,便为明清雷让出了一条道。
明清雷将自己的哥哥的尸首抱在怀里,这样看上去明清风真的就像睡着了一般。
“谢主隆恩。”明清雷丢下四个字便离开了。
户命七回眸,见明清风离自己渐去渐远,眼泪又溢满了眼眶,可是她将头抬着,一张脸直直地看着天空,终于还是将眼泪都挤了回去。
等她再低头瞭望明清雷的背影时,却只能看到一点白了。
清风大哥,一路走好,明七会再去看你的,还请你一定在天上保佑明七,让明七有机会再在你的墓碑前,倾诉衷肠,不醉不归。
思绪烦乱,户命七难以收回。
凤烨将手微微握成拳头,他的心没有因为明清风的逝去而变得傥荡踏实,现在看到户命七为了明清风所作的事,凤烨不仅心里一阵隐隐作痛,他望着户命七的背影,小小的背影,坚定地立在那里。可是凤烨像能从户命七的背面看到她的内心一般,虽然她冷静着,沉默着,可是她的心里早已不再平静。
她如被人无情地丢进了大海,自己不能呐喊,只能做出无畏的挣扎,那种无人理解的疼痛感,有谁能感同身受?
明清雷感受到明清风的身子的冰冷,这样的冰冷终于让他再次真实地明了自己的哥哥真的已经离开自己先去了幸福的原地。
他抱着他,声音疼惜木兮,“哥,以前说的永不相见,竟然真的成了真,早知我会原谅你,我当初就不会说出那些让你伤心的话儿。我要对你说一个秘密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恨过你,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这个大哥。”
说着说着,明清雷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淌下来,他慢慢地轻轻地说着自己早就想对明清风说的话儿,虽然明清风不能在回答他,他却继续像与他促膝长谈一样自说自话。
“哥,我一直都很想你,特别是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那是我就想,你是否也像我一样饿的两眼昏花,快要死去。每当想起你,我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要让自己活下去,这样我才可以一直默默地守着你,不让你受伤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