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与明清风的分离,对于户命七就像是,孤鸦息寒树,十里花尽衰。
她当了一个女帝,身边的人却都要离她而去,她恨啊,恨这个世道,恨那些想要她死的人,为什么,一切为什么都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的眼睛前面浮现了明清风还活着的时候,他的微笑,他的温怒,他的无奈。
他牵着她的手,坚定的道:“命七,别怕,我在。”
明清风,我怕,我现在很怕啊,可是你不在,因为你的离开,我很怕,你能不能醒来,看看我,让我也好好的看一看你。
文武百官都跪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女官们也围着户命七,跪成了一圈,整个京城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都受到了户命七的感染,不少人,都低头掉了眼泪。
明清风,既然别人想要我们死,那么我们便活的好好的给他们看,我要让那些凶手,一个一个的,全部都给你陪葬。
她的眼睛里面,所有的悲伤都在逐渐褪去,她的脸靠着明清风这样想着,她的鼻尖不在再是明清风身上的清香,血腥味充斥着她的每次呼吸里,都在提醒着她,明清风已经走了,不管她再怎么哭,再怎么流泪,再怎么悲伤,明清风都永远,永永远远不会回来了,那个给她温暖,会牵着她的手的人永远的离开了,不会回来了。
户命七紧紧抱着明清风,不愿意松开,本就是寒冬,她的脸庞上面逐渐没有了血色,她不哭,不喊,也没有流泪,什么都没有。
周围一片死寂,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文武百官,第一次被这种没有任何斗争的气氛,弄得欲言无词。
“傻……户……户命七……”凤烨想伸出手去触碰户命七,可是伸出的手又退了回去,他怕……这样的户命七,他真怕她会永远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户命七在明清风的耳边低声诉说了些什么,她恍若换了个人一样,甜甜的笑了,她抱起了明清风,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所有的人都跟在户命七的身后,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这队伍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的复杂。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户命七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的道:“诸位留步。”
所有的大臣都跪在了户命七的身后。
“圣上保重。”
凤烨跟在户命七的身后,没有离开,他跟着户命七穿过了一条又一条长长的楼阁,在一颗枫树下面停了下来,户命七抱着明清风做了下去,两个人靠在枫树粗大的树干上面。
“你……你不会……不会……”不会走的……真的不会,户命七侧身紧紧的抱着明清风,明清风的身上早已没有了清香,只有血腥味,无穷无尽的血腥味,她的脸上手上,沾满了明清风的鲜血。
她再也不会听到那个如清风明月一样的男子会说: “命七,你虽然是女帝,但始终都是一个人,不要勉强自己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你父皇若是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野史很心疼的。”
明清风再也不会满眼溺宠的揉自己的青丝,再也没有会为自己感到心疼了。
再也不会听到他说:“我明清风以后一定会生死相随,你不用因为我的做法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自责,因为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想干的事情,而我想干的事情,就是好好保护你,守你百岁无忧便好。”
“呜呜呜呜……啊……”户命七泣不成声,刚才在众人面前,她不想表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现在终于只剩下自己了,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好像流不完。
“清风大哥,命七一定会好好的对自己,不会再随便去感情用事了,可是你醒来好不好,命七不要你生死相随,命七什么都不要,你醒来看看命七好不好。”
“你不是最怕命七流泪吗?你看……你看我哭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醒来看看我。”
原来这个世界上面,没有任何人可以陪她走完一生,苍天,为什么要连她最后一个亲人都要夺走,他还那么年轻,他还那么好。
她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着,她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哭过了,不是因为不想哭,是因为不值得。
“清风大哥,要是命七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该有多好,这样你就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是你说涛进宫来陪命七,命七拒绝了该有多好,这样你就不会永远的离开了,要是……要是……要是,刚才是我去死,这样你就会好好的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烨在户命七的身后,蹲了下来,手轻轻的拍拍她的背说:“户命七,你必须要明白的是,明清风这一切都试心甘情愿的,他爱你,你的生命就是他的一切。”
他本来很自私,一点都不想把明清风的心意给户命七说透,可是……明清风可以为了户命七,把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他不能太自私了,要是以后她知道的话,会责怪他一辈子的。
户命七没有了哭声,眼泪还是在往下掉,她的眼睛通红,嘴唇在颤抖着,仿佛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咬住了嘴唇,闭上了眼睛,开口道:“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明清风不说也总有他自己的想法,明清风从头到尾都是在为自己好,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他,所以,他甘愿守着自己,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愧疚,更心疼。
“我欠他的……永远……永远都换不清楚了……”
永远都还不清了,很多人都说有下辈子,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还有下辈子,这辈子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可是她头一次,希望有下一辈子,下一辈子,她咬第一个遇见的是明清风,第一个爱上的是明清风,除了他,她谁也不爱,哪怕挫骨扬灰,只是,这辈子,她不爱他,却把他当成了亲人。
“户命七,明清风他肯定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只有你好好的,他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
凤烨从来都没有安慰过人,他有些痛恨自己在关键时候,这种蹩脚的安慰,带给不了户命七什么。
户命七转头看了一眼凤烨,她的眼泪干涸了,她声音嘶哑的道:“我们走吧。”她一站起身来,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便没有了知觉。
户命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凤烨守在她的床边,他的脸上十分的疲倦,就连户命七醒来,他都没有发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慌乱的推了推凤烨:“清风大哥呢?清风大哥呢?”
“户命七,他已经死了。”
“不……”户命七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已,原来,她始终都是在欺骗自己,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倒下,仔鸡倒下了,就辜负了明清风的一片心意,她对上凤烨担心的眼神说:“凤烨,我没事了,你带我去看看清风大哥吧,我想他了。”
“好。”凤烨知道户命七已经接受了明清风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给她穿鞋,扶起她,带着她走到另一个放着明清风冰棺的房间。
冰棺上面雾气缭绕,户命七一步一步走向冰棺,她跪了下来,趴在冰棺上面,隔着冰棺,看着明清风模糊的容颜,他已经被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白衣,头发和脸上的血迹都已经清洗干净了。
户命七知道……这一切都试凤烨亲力亲为的,他的袖子上面还有斑点的血迹,是为明清风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她把脸靠在明清风的冰棺上面,想最后一次,再去感受一下明清风的温度,可是侵入皮肤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寒冷,冷入了她的心。
她总感觉,明清风还会醒过来,还会拍拍她的头,给她讲道理,可是这一切都试她的痴想,明清风再也……他再也不会这样了,他是真的离开了,她也要把他埋藏在记忆的深处。
凤烨一句话也没有说,他需要给户命七和明清风一个独处的机会,他看着户命七靠着明清风冰棺悲怆的眼神时,他甚至希望,在冰棺里面的是自己,他想着,要是有一天自己死去的话,户命七会为自己流泪,会为自己哭泣吗?
“清风大哥,命七……命七会一直一直很想你很想你的,”
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退后,直到再也看不见明清风等我容颜之时。
“凤烨,我们走吧。”她没有等凤烨,而是走在了凤烨的前面,她直直的往御书房走去,明清风不知道户命七要什么,只能跟在户命七的身后。
户命七一进御书房,就在上面写道:“明氏之子,明清风,救驾有功,念其品性端良,孤户命七,特赐予之皇室最高礼仪下葬,不得附议。”
她的字迹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婉转,而是字字都是锋芒毕露,她再也不会随便对一个,就能去感情用事了。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活着的,而是两个人。
清风大哥,户命七一定会活的好好的,还会活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