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天晚上,被下人们议论纷纷后,开始真正当作王妃,并视为整个黎王府女主人看待的莫笙,则披星戴月去了后花园的睡莲池边,对着一池几乎清澈到像是一枚上好蓝田玉的水,动了心。
并付诸于行动,挽起袖子和裙裾,下到池边,颇具少女心地玩了一会水,然后就着皎洁的月光,看到池面上自己化了厚厚浓妆,惨不忍睹的脸,便下了决心。
先是豪爽捞起一捧池边的淤泥,再次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原身这脸,涂抹沾染了太多太久的脂粉,光靠清水是绝对洗不掉的。而这古代既没卸妆水也没洗面奶,甚至肥皂都没,她又不好意思去问刚刚才杀鸡儆猴,整顿了一番的下人们。因为光是想想,她顶着一脸惨不忍睹的妆容,问那些婢女该怎么弄干净自己脸上妆容的滑稽,尽失威严的情景,她就犯怵。只能用着稀泥和脸的土办法解决清理问题了。
而且她早就听过家里的老人说,以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都是靠泥洗衣服的污渍,泥里含有吸附作用,有一定的清理功能。至于到底真不真,行不行,只有亲身试验一番了,不然也对不起她特意避开众人,在夜间到这池边找淤泥的煞费苦心了,还仅仅只是因为家里的老人又说过淤泥比土的清洗效果更好!
而现在,莫笙先是谨慎地瞅了瞅四周,发现一人也无后,便对着满手的污泥,狠狠心,闭上眼,闭住呼吸,重重敷到脸上,咬牙像用海藻泥洗面奶般搓了搓。然后继续屏住呼吸,操水便往脸上扑,细细又快速地清理起满脸的黑泥。
终于,彻底洗净后,莫笙先是深呼吸了一次,才缓缓倾身,紧张地对着池面看起来。
“呼~~”看清池面上是满脸清澈,却难掩秀丽的俊俏少女脸,莫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所以老话说得好啊!“家有老人是个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句句都是真理啊!
不过原身真正不施粉黛的样子,原来可以这么美,倒是莫笙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是为了遮丑,原身才会听信宰相府里管教婆子的话,日日浓妆艳抹视人的。
而现在,洗净一脸胭脂水粉的莫笙,顿时神清气爽。然后望着一池清澈见底的池水,心生欢喜,更是按耐不住。一顾四周无人,便脱了锦缎刺绣的鞋袜,放进沁凉的池水中浸泡。
因为是晚夏,空气里还有着燥人的炎热,而这黎王府的睡莲池水是闻人洛黎专门从京城外莲山上的山泉引来的活水,光是站在池边,就有股清净的凉意拂过人被烈日照射而燥热的脸,更何况是直接将脚放进池中,自是舒爽惬意极了。莫笙不自觉地露出清丽的笑容,一边摆弄着水里白生生的两只脚。
最后,还嫌不够似地,解了绾青丝的发带,去了玉簪,松了一头瀑布般的锦缎墨发,就着池水清洗起来。
清皎的月光下,一位正处最艳年华的美丽女子,就着一池开满淡白色睡莲的池水,毫不介怀地嬉着水,浴着发。皎洁无暇的白嫩脚丫在清澈的池水间时隐时现,长长的墨发美得像是上好的绸缎,姣好俊俏的面容,挂着清澈见底的笑。那样纯粹简单的美好,没见过的人不会明了。
好在,正巧无数闺阁少女怀春对象的闻人洛黎,陪着夜探王府,商量国事的日升国年轻有为的帝王闻人沧海,同行的还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七王爷闻人靖遥,一起经过此地,都看到这令人惊艳的一幕,齐齐定住了脚步,望着池边正嬉玩开心的莫笙,忘了眨眼。
“洛黎,这可是你口中的小樱?”闻人沧海这样问着闻人洛黎,视线却还定格在嬉水的少女身上。
“不是。”闻人洛黎回答着,“我从来未在府内,见过她。”
“呵呵……”闻人靖遥轻笑一声“三哥也是好笑,竟连自己府中的人都认不出吗?”说着,他摸摸下巴,推测着“不过看这女子的穿着,都是上好的绫罗缎,举止间虽不符礼规,但落落大方,雅致喜人,笑起来更是将莲池中的睡莲都比下去,必定不是府中小人婢女。”说着,他坏坏一笑“恐怕是三哥新找的美娇,不敢承认吧?”
不愧是有名的风流王爷,一旦牵扯到女人的事,都会往风月这方想。
闻人洛黎皱眉看他一眼“七弟休要胡说!平白污了人家女子的清闺。”
“这么说,可能是别家来你这里玩耍的少女了。不过,话说回来,能不经过你的通报,带人进来的只有你的黎王妃了吧?”
闻人洛黎眉头皱得更紧,神色间有着显而易见对黎王妃的厌恶,却碍于年轻帝王的提问,不得不回到“可能是莫笙的未出阁的妹妹。”
闻人沧海点点头,不再言语,只是望着池边莫笙的眼神,依旧近乎凝视。而被训过的闻人靖遥撇撇嘴,不过注意到两位哥哥相同的视线焦点都指向一个人——池边嬉够水的少女,便抬头望了望天色,似乎觉得天色已晚,便扭干了发,抬出脆生生的小脚丫,甩了甩水,有着说不出的俏皮可爱。然后悄悄扫了扫四周,因为他们三人正好站在少女的视觉死角,也没发现他们。以为无一人看到自己的少女便踮着脚尖,捧着湿透的鞋袜,散着一头泼墨般的长发,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俊美无暇,各有千秋的兄弟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绕有兴趣的意思。自然又是闻人靖遥调笑着“不知道这位女子,走过这里,看到我们三个大男人站在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闻人洛黎笑笑,并不言语。闻人沧海也只是挑挑眉,说不出的倜傥。但几人的脚步都定在原地,等着这位不拘礼数,笑靥澄澈的少女,看到他们会是怎样的反应。
而很快,踮着小脚丫 ,一瘸一拐走来的莫笙,便转过一处汀亭后,看到转角间的他们。
她瞬间愣了愣,一头未干的发,凌乱地在脸侧晃动,却衬得整张脸都清丽潋滟的泛着绝色,表情里带着淡淡的茫然不解,有着少女特有的青春靓丽。
三位日升国最尊贵无比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率先倒是闻人靖遥调笑地开口“这位姑娘,地上石子终究刺脚。你这样走一路,一双白嫩的脚,可能会被划伤哦。”
莫笙僵硬地将视线转向自己光裸在地上的脚丫,正巧一缕还在滴水的发,顺着肩膀滑落到视线里,于是她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窘迫到死的感觉。
毕竟这是古代,女子极讲究礼容仪表,是绝对不能在陌生男子眼前露出光裸的脚,更不能以湿发视人。结果,她倒好,两样都占了,还是在丈夫眼前,被两个小叔看见了。这让她情何以堪,闻人洛黎也肯定更有理由厌恶她了吧。真是失策!
但那怕再尴尬再窘迫,莫笙还是飞快穿上依旧湿着的鞋袜,随意地束起湿发,强装镇定地福了个礼“黎王妃莫笙见过圣上,见过七王爷。”再转向闻人洛黎的脸上已笼罩了一层绯红的轻云“王爷,臣妾失礼了,甘愿受罚。”
“什么,你就是三哥鼎鼎大名的黎王妃?!”却没等闻人洛黎言说,闻人靖遥已经满脸不可置信地惊道。
不过,也难怪,整个皇城都知道黎王爷有位貌丑无颜,性格阴郁的王妃 ,可现在颜若春花,笑容清澈的少女,竟说自己是黎王妃,难道传言果真是空穴来风?!
闻人沧海也抬头看了看闻人洛黎,投以疑问的神色。闻人洛黎却冷笑一声,看向莫笙的眼神顿时变了“呵!她又在耍什么花样?你肯定是她找来专门做戏的人吧。”说着,他的神色也跟着冷了“你去和她说清楚,遣散小嫣嫁给阿福,是她自己阁内的事,我不追究。但别再生些不该有的事端了,做好她王妃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