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瑟迪尔抱着斯雅丽安渐渐冰冷的尸体,再想想至始至终没看过自己一眼的薇薇安,突然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作自作孽不可活。
薇薇安还是他的未婚妻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月光下圣洁无比的斯雅丽安,后来他得到了斯雅丽安,骗到她的人后,又开始心心念念城墙上潋滟如蔷薇的薇薇安。
而现在他坐拥日不落帝国的整个江山,却失去了所有的最爱。他生命中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被逼走,差点死了,一个被逼死,再也醒不过来。而这一切,到头来都是他自作孽的活该!
兰瑟迪尔这样想着,眼泪再也忍不住,他轻轻吻上斯雅丽安冰冷的面颊,连句对不起都不敢说出口。
如果当时,劫场之时,他能稍微分出一点心思给怀里的她,知道她的颤抖是因为邪恶教皇提出的“圣光洗礼”,猜到“圣光洗礼”就是教皇亚历克斯挂着神圣的名义洗礼教徒,实则是对貌美女子的性侵犯,他为什么就联想不到一直活在教廷中的斯雅丽安,也是这中“恶之洗礼”的受害者呢?!
哦,当时,他只顾着连一眼都吝啬于他的薇薇安,可能会被教皇伤害,却一点都不考虑爱着他的斯雅丽安,以为他知道自己是个被老男人侵犯过的女人后,会有多么绝望,他只关心别人的时候,会有多么心死。
而最终心灰意冷,自刎而亡,其实都怪他啊!他总是认为得不到的是最好,失去了的才最珍贵。
所以,就这样吧,他想。
以后自己这颗的冷却的心,全都献给日不落帝国的政务,而他自己便孤独终老,日日悔恨,至死方休吧。
毕竟,他这样的人,活该这样生不如死的惩罚。
离回归主神空间的时间越来越近,莫笙和冽生最后一次回到了魔帝学院,在轰隆隆的魔法礼炮下,莫笙告诉两位师父老迪安和老皮尔特,自己和克里斯汀,也就是冽生,都光荣地成为了圣魔法皇的一员,虽然另一位是魔族的,但都是他们的学生,表示毫无种族歧视,两位老人只是喜极而泣。
因时间限制,他们很快就离开魔帝学院了,临走时,回望他们身后越来越远,漂浮在空中的庞大天空之城,再次响起轰隆隆,火树银花般的魔法礼炮,壮观又喜气。莫笙数了数,整整是八门,老校长迪安和她都履行了当时的约定。
“总有一天,我会以圣魔法皇的身份,回来拜访我的老师,给你们争光。”
“好,到了那天,我一定会放八门魔法礼炮欢迎你的凯旋而归。”
再后来,莫笙脑中的程序芯片提醒她,“逆袭宿主,你成功唤醒了目标人物作为冽生的所有记忆,也成功在此魔法世界完成了所有逆袭。距回归主神空间还有三天。”
于是,莫笙跟冽生还是回到了精灵族的灵霄之林,决定用仅剩的三天,来等那株冽生亲手为她种的冬艳树的花开。
倒数第三天,有了花骨朵。
倒数第二天,花骨朵有了绽放的意思。
倒数最后一天,黄昏已至,莫笙躺在冽生的怀里,坐在那株冬艳花下 “我可能等不到它的花开了。”顿了顿,又自我安慰“不过,此时要是下点小雪,落在你我肩头,像是一夜白头,多浪漫啊。”
冽生抚开她微微皱起的秀丽眉宇,“傻瓜,我就是为了你,才种的它,你怎么会等不到。”
莫笙笑起来“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种树吧,”她的脸上浮起追忆的甜蜜,“种的满手满脸都是树泥,门前都是水,还问我要不要继续浇水,呵呵呵……那时的你……”
“怎么?”冽生忍不住吻吻她爱笑的眼角,“很笨很难看,所以你嫌弃我了?”
“是啊,我嫌弃你。嫌弃你像地主家的傻儿子,种树都搞得手忙脚乱,平时论起江山更迭,经纬天下,世事无常,你都无所不能,结果却被一个冬艳树的小树苗给难住了。”
“现在嫌弃可晚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可是甩都甩不掉的既成事实。”冽生说着点点她的鼻尖,“后悔也来不及了。”
“谁说的?我们还没领证,你还没见过我父母,怎么就成既成事实……”这样说着,莫笙的声音却越来越低。
冽生搂紧她,“会的。总有一天,都会的。你别睡啊,冬艳树还没开花呢?”
“我好困,我可能要,要离开了……”莫笙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尾音的哭腔,像是细碎的星光,砸在他的心尖,钝钝地疼,“再等等……好,你睡吧,我们会再次相遇,而我依旧爱你如初。”
莫笙抓着他手臂的手,渐渐无力。恰在此时,满树的冬艳花齐齐盛放,绽开夺目的美,空气里全是花开的声音,风中传来清冽的花香。
冽生动动钻石一样冷酷的嘴角,眉目冷冽,如同青山夹杂着细雪的微风,却荡开沁人的冷香。“灵笙,你看这满树的花,都为你开了。”你等的花都开了,所以,你能不能睁开眼睛,再陪我看最后一眼呢?
可莫笙已经被彻底召回了主神空间,于是无人回答,只是如洗的天,下起簌簌的雪。
冽生抱着满怀的空荡,在开满冬艳花的树下,坐了很久,直到满头满肩全是落雪,像是一朝白头,倾城如许。
像是再次重启,莫笙重复无数次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空荡荡的主神空间,她愣愣地低头,傻傻坐了很久,却狠狠将快要夺眶的泪意逼回,抿唇笑起来,对着脚尖,低低地自语,“冽生,下次再相遇,我一定会告诉你,冬艳花的花开特别好看。”所以,你第一次为我种的树,花开我都看见了。
她又在原地坐了很久,才慢慢从与冽生的离别中缓过来。然后发现了一个让她极其不安的事实——489依旧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主神空间里,翘着猫尾,抱怨她的晚归。
一次两次,可能是它有其他的事耽搁了,可事不过三,已经是第三次,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它受伤了?它不想看见自己?它躲着自己?它出事了?!
对,它一定是出事了,它一向嘴上嫌弃挖苦,甚至表现的很讨厌自己,可事实却一直特别在意她,帮助她,不可能故意就无缘无故避开她。
而说起来,当时它硬是要帮自己安置程序芯片的时候,就很奇怪,明明作为她辅助的分支系统,却给自己安置可以代替它存在的芯片,语重心长叮嘱她的语气,更是像交代后事,当时可是被她奚落了好一回,现在想来,也是自从那次世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毛绒绒的猫影了。
“489,你到底在哪里,出什么事了?你可是我在主神空间唯一的好朋友啊,就这么突然消失,什么都不说,很让人担心啊!”莫笙皱着眉,在寂静无声的主神空间里大喊“而你知道的,我一旦特别担心,就会生气。我要是生气了,可就再也没有人给你捋毛,做你任劳任怨的铲屎官了啊,所以,你快回来!”
“求你快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来!!!”
可空荡荡的空间里,甚至连回声都没有,莫笙忍不住要哭出来,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她最好的朋友失踪了,她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正在她茫然无措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逆袭宿主,你需要尽快进入休眠舱休息,迎接下一场世界的逆袭。”
莫笙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明知希望渺小,还是急声问“程序芯片,你知道489去哪了吗?为什么我再也找不到他?”
她等了好久,以为程序芯片绝对不会回答她时,“分支系统489,现在处于休眠状态,历时994光年后,将于审判之殿苏醒。”
“他好好的,干嘛要去休眠?还有为什么会牵扯到审判之殿?!”她连声追问,可程序芯片只是一遍遍地重复“请逆袭宿主尽快回到休眠舱休息,请逆袭宿主尽快回到休眠舱休息……”
莫笙气得一脚踹翻休眠舱“我现在再问你一遍,489到底怎么了?!”
重复声终于停下,沉默了许久,才道“请逆袭宿主尽快回到休眠舱休息……”然后又是无休止地重复。
“我敲你妈!”莫笙气得大骂,可却拿它毫无办法,而脑中宛如苍蝇嗡叫的循环播放扰得她脑仁疼。最终,只好生着自己的闷气,把休眠舱翻过来摆好,老老实实躺进去,这恼人的冰块声终于归于寂静。
莫笙想了想,还是觉得得赶紧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找到恢复记忆的冽生后,再和他说明情况,看要怎么办。
毕竟,对于整个逆袭系统和程序分支一无所知的她,与其摸不着头脑地苦心找方法,不如找最专业的人士来解答疑难杂症,好歹术业有专攻嘛。
不过,489,你放心,我答应过也要带你离开这无休无止,附送折磨的循环,就一定说到做到。
你,我,冽生,我们在这么多的磨难里,锻炼出的革命友情,早就情比金坚,亲如一家。而一家三口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我们自然要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