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离我远点
谭欣和沈悦两个人蹲在地上吃光了一锅，沈悦吃得一身汗，抱着衣服去洗澡了。谭欣自觉地把桌子给收拾了，然后又开始冥思苦想。看了一眼手机，她擤了一把鼻涕，把面纸团起来扔在垃圾桶里。
先去把锅刷了，然后不慌不忙地发了信息出去。
r“在，什么事？”
“问一下。”
正好，她也不知道陈欢家在什么地方，正好问问他。
“你女朋友家在什么地方？”谭欣坐在凳子上，然后一边看电脑，一边拿着手机。
虞城从车子上下来，往学校走去。
“我正好回学校，你等会儿和我一起走。”
谭欣看到网页上的兼职信息，她的手指头点了点鼠标，是一个音乐培训机构，她现在知道楚微家住在什么地方，她尽量离那个小区远一些，这样就不怕会碰到楚微了。
“这么早就去？”
虞城知道这个时候不把她骗出来是不行的，他说下午就要到。
谭欣想想还是化个妆再去，她问虞城到哪里了。
“在你宿舍楼下。”
谭欣收拾一下，沈悦还在冲澡，她对着里面喊了一句，“沈悦，我出去了啊，晚上迟一点回来。”
沈悦应了一声，谭欣拿起包，她现在十分忐忑，自己总不能空着手去。她也不知道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怎么办。只知道他对象叫陈欢，那么他呢？他叫什么……手机上也没有一个备注。
想着想着，就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袄的人站在宿舍楼外像是在等人。她看了看，就是那个男生，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过去。
穿的还是昨天和楚微见面的衣服，围着一条围巾，身上的外套也是白色的，整个人看上去一点魄力都没有，看上去平淡无奇的。虞城咂咂嘴，双手仍是拢在袖子里，他在谭姝面前无赖灌了的。
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不是谭姝，看到那个女生出来了，他跺跺脚，“走吧。”
谭欣跟在他身后，可是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小瘸子。”虞城突然停下来，谭欣正在低头想事情，头一撞，撞到了他的后背。她揉着泛红的脑门子，“别喊我小瘸子，尊重人不知道啊？”她有些生气，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不论之前姐姐给不给他这么喊自己，她是不喜欢这个称谓的，什么小瘸子不小瘸子的，会不会客气一点。
“不叫你小瘸子叫你什么？”
“我不是有名字么？”谭欣没好气地说，她生起气来，和谭姝无甚差别，虞城一怔，“谭姝，上次对不起。”
“嗯？”他说的上次是什么？难道是他女朋友的事情？那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啊，她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她摇摇头，“没事儿了，过去的事情了。你和你女朋友挺恩爱的。”这样一句夸奖，虞城心里听得挺心酸的。谭姝啊谭姝，我喜欢你。可我并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么这种喜欢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祝福你也做不到，总觉得没人比我更喜欢你。
可是喜欢是占有欲，但是现实会让你克制。他就想着对她好一些吧，不能好一辈子，一阵子也行啊。
“嗯。”他的回答轻飘飘的，目光看向校门外。
“你女朋友……的生日礼物我还不知道要买什么。”谭欣还是说出口了。毕竟不是虞城生日，是他女朋友生日，问问他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自己钱包里一共就只剩下小几百了，她又不好意思问爸爸要。
如果虞城说陈欢想要什么，她又要哪来的钱去买，实在是左右为难，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的才是。
“知道了，没事儿，她从来不怎么在意礼物的事情。要是你觉得不送不太好，正好我要去买东西，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谭欣不知道他嘴里说的这个去看看是什么意思，她也跟着去看看，可是看看又不是买怎么能啊。
打肿脸充胖子才不是她一贯的作风，“我那个……”
虞城停住脚步，“怎么了？”他后悔问这种话来了，这种表情，他应该是不陌生的，七七八八猜出来了一些，她一个学生，身上肯定是没有那么大笔的钱的，他带着她出去，在所难免的会花钱的。
可是他又要怎么做到不伤害她的自尊，把这笔钱给她着实有些难度。不论是什么方式，他只要给钱了，都会多多少少的会伤害到她的自尊。
虞城第一次觉得面对一个女孩子，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为她好，却又不知道怎么对她好。
“你等我一下。”谭欣想要问问老哥。
她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钱包里的几百块，远远不够。虞城不知道她是要打电话给谁。看着她拿着手机到一边打电话去了，他在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眼前的难题。他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谭姝的自尊心。
谭欣打电话给老哥，她没有给老哥带来过什么好的，都是要他在帮自己做这些做那些的，有的时候她也会羡慕别人的家庭，父母和睦，家里的人都和和气气的，但是这些烦恼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只会给别人更多的压力。
老哥接了电话，见是一个陌生来电，他愣了愣，还好没有挂断。
“老哥，是我。”谭欣压低声音。她这个样子吓了老哥一跳，老哥急忙询问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谭欣突然有些难以启齿，自己平时不打电话，这个时候会不会太过分了。不行，还是不要问老哥要这个钱，她真的开不了口。
“没事没事了，就是问问你现在腿怎么样 。”
老哥才不会被她这三言两语给打发了，他知道谭欣肯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究竟是什么事情，他想到了钱，会不会是她没钱花了……对啊，她和爸爸闹了矛盾，肯定是因为这个，他又不知道怎么把钱打给她。
“欣欣啊，你忘了，老哥不是外人，老哥可以是你的家人，你有什么可以对老哥说的。真把老哥当自己人，你就说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谭欣也就不隐瞒什么了，她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老哥，我……没钱了，我不好开口问你借。”
“你现在就把卡号发给我，我马上就给你转钱过去。”老哥准备把电话给挂断了。就听谭欣在那头嘱咐道别让许清池知道了，许清池知道了肯定要多事。她最怕他会找过来，到时候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付之东流了。
老哥答应着，把电话挂断之前说了句，“没事儿的时候也给我打打电话，我担心了不少天。”
谭欣心头一热，鼻子一酸，差点就没忍住。
电话挂了没有多久，她的手机就收到了一笔转账，看了一眼金额，她有些吃惊，老哥竟然会给她这么多钱。十万块啊，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啊，想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结果虞城担心她是有什么事情了。
原来人真的可以这么脆弱，她真的发现，没有钱就是寸步难行。
虞城比她更早明白这些，他比谁都清楚，钱对一个人来说，有的时候真的比毒药还要毒，毒药毒的是人的命，但是钱毒的是人的心。
“谭姝，你怎么了？”
“没事了，你刚刚说要去哪里？”
“有什么事情不要瞒着。”虞城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能算是什么关系，只怕连个朋友都算不了。
“真没有。”
虞城没话说了，他和谭欣坐了车，他坐在前面，谭欣一个人坐在后面，在和老哥发信息。
“老哥，你给的太多，我过些日子就还给你。”
“傻丫头，这些钱你先用着，不要那么着急还给我，我又不急着用，等你哪天不想理老哥了，你再把钱给我。”老哥对着手机屏幕笑笑，这十万块真的不是什么，那个冰箱里塞着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些钱。
他不敢给她再多的钱，生怕她不肯接受。
他都有些责怪自己没有想到那么多，谭欣没钱了，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些。自己一贯都是细心的人，这次竟然这么粗枝大叶的，没有顾及到这些。
“老哥，谢谢你。”
老哥知道她的这句谢谢是发自内心的，他其实很心疼她，那么一个小女生吃苦受罪的，总是为别人着想，要是真的可以，他真的希望谭欣可以和许清池在一起，那个小子至少没有坏心眼，谭欣和他在一起，肯定不会吃什么苦。
老是这么想着，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熬出心病来了。
虞城坐在前面，却在反光镜里看着坐在后面的谭欣。
司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谭欣没有注意，手机甩了出去，她的头撞在后座上。脖子好像有些扭了。她的手机被扔在了座位的夹缝里，好不容易拿了出来，却发现脖子不能动了。
虞城听到她撞着的动静，他没有来得及质问司机，而是飞快地打开车门，到后面去看了看谭欣的伤势，看到她一直在捂着脖子，很痛苦的样子。他伸手抓开她的手，脖子蹭到了安全带上的东西，撕了一个小口子，血顺着谭欣的指缝流出来。
“看什么，把人送医院啊！”虞城坐在后面，谭欣没有那么疼，而是有些麻木，她有些发懵，只感觉到脖子那里一凉，她用手捂着伤口，除了捂着她不知道怎么来缓解这种恐惧感。
自己会不会死？流了这么多的血，自己会死么？她捂着伤口。
虞城一只手捂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把她的围巾解开，怎么绕着围巾还会弄出这么大一个伤口。
司机也吓着了，他是为了不撞到前面横穿马路的那个小孩子，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件事情。他立即踩着油门，慌慌张张地把车子往医院开了去。
谭欣的围巾都染上了血迹，一时间现场有些惨烈，虞城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瘸子，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怕，不要怕，我在，我在……师父，你开快些！”他捂着她的伤口，手指里黏湿湿的，他抓住谭欣的围巾，把围巾紧紧地贴着自己的手背，他安慰谭欣，却欺骗不了自己，她真的留了很多血，不会伤到大动脉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谭欣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出了发呆就是发呆。
不顺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坐个车子一个急刹车都会割到脖子。
她惨淡笑笑，抬起头看看虞城，“没想到，竟然会是你在这。”她现在最想看到的是楚期。
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能给他打个电话呢，她把手机拿在手里，可是手机刚刚被摔了，自动关机了。她颤抖着手，生怕是在开机的时候，自己就不在了，她把手机开机了，虞城却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就看到她翻了翻通讯录，她竟然没背上楚期的号码。
那个手机她也没带出来。
楚期……
谭欣突然哭了，虞城以为她是疼，他急得心仿佛被扔进了油锅里狠狠地煎炸了似的。血淋淋的疼。
“别怕，就快到了。小瘸子，你一定不能有事。”
他恨不能出事情不是她而是自己，车子停下来了，在一家医院门口，虞城把门打开，司机也不敢走，他也跟着下了车。司机把门敞开着，虞城把谭欣横抱冲了进去，司机看到后排都是血迹，走也不敢，留在这也不敢，他抽了一根烟，就坐在车子里等着他们出来。
自己现在进去也没有什么用，自己半天一共就跑了几十块钱，身上也没带卡，他进去能做什么。
这一笔又亏了钱，白跑不说，还要再拿钱出去，他从车子里出来，外面没有下雪，却是阴沉沉的天。
谭欣昏沉沉的想要睡觉，虞城把她抱进医院大门的一刻起，就有护士赶过来，他把谭欣放在一张白色的担架上。
谭欣感同身受似的，原来，人要死的时候，脑子里压根就没有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竟然想到了，楚期最喜欢吃意面，爸爸的毛衣穿了好几年，都没买过新的。对了……他们收养了一个男孩……
不能睡！她突然想起来，姐姐已经不在了，她要是再不在了，爸妈一定会疯掉的，她一个人的死会间接造成三个人的死，爸妈……我要活着……
姐姐交给我的事情我还没有完成……还有老哥……
她硬是把眼睛睁开，几乎是面目狰狞地看着虞城，“我不想死。”
虞城抓住她的手，“你不会死的！”
这一句话像是承诺似的，谭欣突然觉得自己又有了力量，她张开双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