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歌指指出宫的大路:“出宫的话,应该往那个方向走才对哦!”
莽古尔泰脸红到脖子根,慌乱地说:“我不急着出去,随意走走。”
东歌看他已对自己动心,心中忽生一计:“五阿哥不忙的话,不妨进来坐坐。”
莽古尔泰求之不得,急忙点头,跟随东歌进入努尔哈赤的宫中。
忽然,他又意识到如果碰到努尔哈赤,这样的行为极其不妥,于是停下脚步,问:“父汗在宫中吗?”
东歌咯咯笑道:“怎么可能?你父汗住在大福晋宫中。你把我东歌当什么人,怎么可能与男人共住一个宫室。”
莽古尔泰松了口气,同时对东歌更加仰慕,将她视为女神一样。
东歌的母亲听到东歌在院中与人说话,从屋里出来,道:“东歌,你跟谁说话呢?”
东歌指了指莽古尔泰:“是五阿哥,刚在门外偶然遇到。”
母亲嗔怪道:“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是大姑娘了,要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怎么能与男子随便说笑。”
莽古尔泰不禁在心中感佩:怪不得东歌不仅貌若天仙,还玉洁冰清,洁身自好,原来有这么好的额娘做家教。
同时,又极不忍心让东歌因他而受责,急忙上前施礼,解释道:“舅母千万莫怪东歌,是我一时鲁莽,与格格多说了几句。”
东歌给母亲使个眼色,母亲会意,道:“五阿哥倒文质彬彬,你却也不是外人,不必往心里去。既来了,就请屋中说话。”
莽古尔泰觉得今日见了东歌,并与东歌说上话已心满意足。如果进屋中长坐,不定又有什么不当的言谈举止,给东歌增添麻烦。再者,有东歌的母亲在场,他也不方便与东歌多说什么了,于是推辞道:“感谢舅母盛请,但是我在宫外还有父汗交代的事情未办,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东歌道:“我送你。”
莽古尔泰感激地看了一眼东歌,向外走去。东歌在后面跟着,出了宫门偷偷对莽古尔泰说:“我每日黄昏都在宫中练习祭舞,你可约着皇太极一起来看。”说毕,扭身回去。
莽古尔泰喜得不知所以,如获至宝,激动万分,他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找老八啊,有他在,与东歌打交道就方便多了啊!
这样想着,莽古尔泰出宫就直奔皇太极府上。皇太极正在后院练习射箭,虽然他的箭法已十分精湛,每一支都正中靶心。他今年只有十三岁,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老练与沉稳,似乎从来都是波澜不惊,不急不躁。
皇太极府中,门口站着两个配备了短刀与长矛的士兵,门内的门房里,坐着五六个人,一个是带班在固定时间开门、锁门的老奴,两个是他跟班的小厮,两个是皇太极的侍卫头领,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服务这个门,士兵门负责守护安全,奴才们负责上、卸门闩,开锁、落锁。另外,兼着向内通传访客的任务。
这套管理模式是皇太极根据宫中惯例,给自己府中定的规矩。比起莽古尔泰府里奴才、侍卫散乱无秩序的状态,他这儿显得井井有条。
老奴和侍卫头领们都认得莽古尔泰,老奴才急忙让小厮进去禀报皇太极。莽古尔泰拦住说:“这还有什么好禀报的,他五哥来了,他还能不见么。不用麻烦你们通传,我自己进去。”
老奴急忙拦下莽古尔泰:“五爷,还是让小子进去禀报吧。这是八爷定的规矩,谁都不敢破。前日十爷过来,也是这么着。”
莽古尔泰不快地说:“好吧,好吧,你真啰嗦。”
不一会儿,小厮回来,先跪下打千儿给莽古尔泰行礼:“报五爷,八爷请您进去呢。”
莽古尔泰大步向里走,小厮跟在后头。
莽古尔泰回头看他一眼说:“我自己进去就好,你跟着做什么?”
小厮为难地说:“这是八爷定的规矩,凡是有客人来访,必要我们送进去,免得客人找不着地方。”
莽古尔泰心想老八这里规矩真多,嘴上说着:“行了,知道了。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儿,谁还能偷了你家东西不成。”
小厮跟着赔笑。
转过一道门,莽古尔泰就看到皇太极坐在正屋的廊下喝茶,因刚练完射箭,皇太极穿着骑射服尚未换下。
莽古尔泰笑道:“八弟每日不是看书就是射箭,这日子过得实在辛苦啊!”
皇太极站起来,笑着说:“五哥说笑了,小弟也是闲的无聊。上惯了战场,过这平常日子还真不适应。”
莽古尔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一个年轻的奴婢给莽古尔泰上了茶,又重新给皇太极换了茶杯。
皇太极问:“五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莽古尔泰不直接回答:“前日让老十来叫你,一起去看天下第一美女,你怎么不去?”
皇太极摇头笑着说:“有什么好看的。女孩儿家岂是能那样围观的,总是失了尊重和体面。那是我的表姐,我是不愿让人那样围着她看的,她自己不知道怎么想的。”
莽古尔泰道:“据我看,人们对她倒是没有一丝一毫不尊,反而像对待神仙一样,敬畏有加呢!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到极致,人们只知敬重,无人敢生亵渎之心。”
皇太极点点头,他日日看书,史书、兵书、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无所不包,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皇太极道:“你说的对,正如秦氏女。”
莽古尔泰却读书不多,不过看些史书、兵书,这些他用得上的,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他不知皇太极说的是什么,茫然问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谁是秦氏女?”
皇太极缓缓背诵道:日出东南隅, 照我秦氏楼。 秦氏有好女, 自名为罗敷。 罗敷喜蚕桑, 采桑城南隅。 青丝为笼系, 桂枝为笼钩。 头上倭堕髻, 耳中明月珠。 缃绮为下裙, 紫绮为上襦。 行者见罗敷, 下担捋髭须。 少年见罗敷, 脱帽着帩头。 耕者忘其犁, 锄者忘其锄。 来归相怨怒, 但坐观罗敷。
使君从南来, 五马立踟蹰。 使君遣吏往, 问是谁家姝? “秦氏有好女, 自名为罗敷。” “罗敷年几何?” “二十尚不足, 十五颇有余”。 使君谢罗敷: “宁可共载不?” 罗敷前置词: “使君一何愚! 使君自有妇, 罗敷自有夫。”
“东方千余骑, 夫婿居上头。 何用识夫婿? 白马从骊驹;
青丝系马尾, 黄金络马头; 腰中鹿卢剑, 可值千万余。
十五府小吏, 二十朝大夫, 三十侍中郎, 四十专城居。
为人洁白皙, 鬑鬑颇有须。 盈盈公府步, 冉冉府中趋。
坐中数千人, 皆言夫婿殊。”
莽古尔泰听得如痴如醉,这其中描述的街上人们看罗敷的情形,若非亲眼所见东歌被围观的盛况,又怎么能使人相信。
而史君不正好像极了自己的父汗,别人都是因爱美而尊重美人,他却因爱美而贪色,想要据为己有,想据为己有就算了,居然还要委屈美人作妾。
而自己对东歌来说,会不会正像罗敷口中的如意郎君,两人年龄相当,郎情妾意,两情相悦,成就一段佳话。
这样想着,莽古尔泰对东歌更加向往不已,在心中下定决心非东歌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