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百味千陈
黎子2018-06-08 15:063,198

  呆坐了片刻,努尔哈赤想起得去看看阿巴亥。此时,后宫中已经都得知大汗凯旋,东果急的团团乱转,不知面对父亲该如何给褚英求情。

  嫩哲道:“大姐,你不要着急,父汗来了,我们一起跟他说,大哥也是一时糊涂,知子莫若父,父汗会原谅他的。”

  阿巴亥半躺在炕上,对她们两个道:“大汗来了,你们都听我先说,我自会避重就轻,以后不管到哪里我们三人都统一口径。”

  东果和嫩哲连忙称是,嫩哲虽然是庶出之女,但是,从小与东果、褚英和代善三姐弟交好。说来也怪,以褚英之高傲,是看不起庶出的弟弟妹妹的,可偏偏疼爱嫩哲,大概因嫩哲是他的第一个妹妹的缘故,哥哥对妹妹有着天然的保护欲,所以在得知嫩哲被抛弃后,不惜违背军规,带着凯旋之军顺势灭了伊喀拉。

  不一会儿,努尔哈赤来了,东果和嫩哲只看了父亲一眼,就吓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样的脸色,这下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脸色铁青。

  努尔哈赤瞥了她们两个一眼,没有说话,东果和嫩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父亲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给我滚!”但是,努尔哈赤终究没有这样说。

  他看到病榻上的阿巴亥,脸色和缓了一些,自己的儿子伤了自己的妻子,他对阿巴亥十分愧疚,问道:“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阿巴亥答道:“不重,没有多大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误伤!”

  努尔哈赤叹了口气,说:“你不要替那个逆子开脱。”

  又看了东果和嫩哲一眼,问:“她俩来做什么?”

  东果急忙跪着向前挪了一步道:“回禀父汗,我和嫩哲知道额娘受了伤,特来亲自侍奉。”

  努尔哈赤揶揄道:“哦,特来亲自侍奉,好孝顺的女儿啊!”

  东果噎了个大红脸,低着头,退后了一步。

  嫩哲急忙说:“父汗,大哥这次全是误会啊!”

  努尔哈赤“啪”的一声一拍手边的炕桌,怒道:“住口!住口!这是你一个女孩该管的吗?”

  东果和嫩哲吓得浑身哆嗦,终于,她们听到了早在意料中的一句话:“不管你们的事!你们俩赶紧滚!”

  这句话一出就像悬在她们头上的一把剑终于落了下来,两人长出一口气,急忙退了出来。

  东果哭道:“这可如何是好?”

  嫩哲劝慰她说:“我们先上后院等着,只有看大福晋的了。”

  阿巴亥拉拉努尔哈赤的衣角,说道:“你看看你,对她们两个发什么火?”

  努尔哈赤余怒未消,道:“别以为我看不穿她俩的花花肠子,定是给褚英求情来了。”

  阿巴亥叹气道:“你不要动这么大肝火,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

  努尔哈赤说:“行了,你不必替他粉饰,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阿巴亥说:“不是我替他开脱,而是整个事件我从头到尾都清楚,别人在宫外进来的晚,他们都是一知半解。”她说的别人,指的是噶盖和额亦都,阿巴亥明白噶盖是努尔哈赤的亲信,他只会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如实地给努尔哈赤反应情况,而额亦都,她直觉此人对褚英有敌意,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推测他一定会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这时,何和礼和东果是说不上话的,努尔哈赤根本不会听他们为褚英求情,此刻,越是至亲,越帮不上忙。而她作为嫡母和宫变事件的亲历者,就成了褚英救命的稻草。

  努尔哈赤责怪阿巴亥道:“你为何不让噶盖杀了那个兔崽子?”

  阿巴亥摇摇头,叹息一声,说:“你怎么总是杀杀杀的,那可是你的亲儿子,还是你的嫡长子。你也说了,他从小跟着你受苦,从刀尖上闯过来的,二三十年了,没有死在敌人手里,难道你要让他死在自己父亲手里?”

  努尔哈赤烦躁地说道:“是,我一直是如你一样的心思,因此把他惯坏了。你看看他哪有一点储君的样子,论胸怀,论智慧,论谋略,论人品,我看他一无是处!”

  阿巴亥道:“他的人品是没问题的,只是不够聪明!”想了想又说:“他就是直脾气,不会拐弯,面对复杂的问题容易吃亏。”

  这两句话说到了努尔哈赤的心坎上,顿时更加将阿巴亥引为他的红颜知己。她总能够几句话让他放开胸怀,让他从盛怒中和缓下来,让他从悲痛欲绝中活过来,让他从紧张不安中放松下来。

  努尔哈赤却不想这么轻易原谅褚英,对阿巴亥摆摆手道:“今天先不说了,我累了!”

  说毕就和衣躺在阿巴亥身边,阿巴亥一听到他说这句话,就放下心来,知道他的心思已经活络了,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而且他做事从来不愿意感情用事,因此还要深入思考一下。

  阿巴亥知道,真正想要影响努尔哈赤的决策并不容易,今日这几句话只是缓解了他的情绪。明日,后日,随着努尔哈赤思考的深入,影响他的决定会越来越难。

  努尔哈赤将头往阿巴亥的肩上靠,仿佛一个需要被安慰的孩子一般。阿巴亥“哎哟”一声,努尔哈赤才想到,受伤的是阿巴亥。急忙坐起来,问:“怎么的了?压住你的伤口了?你究竟伤的咋样?”

  阿巴亥艰难地笑了笑:“没事,没事!”

  努尔哈赤又问:“究竟是谁伤的你?不会是那兔崽子亲手射伤你的吧?”

  阿巴亥道:“怎么可能!是一个兵,已经被杀了!”

  努尔哈赤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他,可见他是下了杀心的,不然为何不交代人莫要伤你。”

  阿巴亥摇摇头,说:“他是真糊涂了,不过没想着伤我,更没想着杀我,不然我也见不到你。”

  努尔哈赤起身道:“阿巴亥,你听着,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们父子相残,但是我也不希望你骗我,现在我只需要知道实情。”努尔哈赤刚刚平息的怒火被重新点燃,这件事的每一个细节,都成了刺向他心头的尖刀,不忍去想,不堪去想,却抑制不住去想。

  阿巴亥用左手拉着他的手道:“不是刚刚说好不说了,你快躺下歇歇。”

  努尔哈赤无力地坐下来,阿巴亥又顺势一拉,把他拉倒在床上,将宫变中每个人的滑稽表现,像讲故事一样,讲给努尔哈赤听。听到伊福晋用独自拉着架子车姗姗来迟,努尔哈赤不禁“扑哧”一声笑了,道:“她还真是个守财奴啊!”

  阿巴亥见努尔哈赤笑了,松了一口气,继续讲阿济格如何如何,德音泽和阿济根如何如何,努尔哈赤听她从始至终没提富察氏,就问道:“富察福晋怎样?”

  阿巴亥心里“咯噔”一下,说到富察就必须提到她修建的密道,以及她宫内的所有宫女被强暴,而这无疑会让努尔哈赤的心情雪上加霜。也会暴露富察氏的阴谋之心,暴露褚英的人有多残暴,使事情火上浇油。

  阿巴亥假装没有听到努尔哈赤的问话,继续道:“在汗王殿,一支箭向我飞来,我拿剑一格,挡住了,然后又挡住一支……”

  努尔哈赤也没在意,只当她不喜欢富察,揶揄道:“你那么英勇,如何还会受伤?”

  阿巴亥笑道:“好汉不敌人多啊!”

  努尔哈赤不敢碰阿巴亥的肩膀,紧紧搂着她的腰,靠在她身边睡着了。阿巴亥本来肩膀和胳膊就不能动,又被他紧紧箍住,不能活动,难受得不行,但是,为了不打扰他休息,只好身体僵直躺在那里。

  夜里,努尔哈赤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褚英。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山岗上,原配妻子佟佳,带着四五岁的褚英在前面玩耍、奔跑,他背着弓箭在后面追着,忽然,从山岗的另一端爬上来一头黑熊,只扑褚英,努尔哈赤急忙拈弓搭箭射去,黑熊和褚英同时倒地,努尔哈赤跑过去一看那一箭正射在褚英胸口,他抱起褚英,朝黑熊看去,那熊却是装死,站起来大摇大摆走了。努尔哈赤摇晃着怀抱中的褚英,不断哭喊着他的名字,但是他却再也听不见。不一会儿,褚英的脸渐渐变成阿巴亥的模样,一会儿褚英,一会儿阿巴亥,都是一样像熟睡一般死去的脸,努尔哈赤一会儿喊褚英,一会儿喊阿巴亥。这时,佟佳氏出现在他面前,冷冷地说:“是你杀死了他们,他们死于你赋予的权力!你害了我的儿子,你害了我们的儿子!”

  阿巴亥听到努尔哈赤哭喊她和褚英的名字,急忙摇醒他,努尔哈赤从梦中惊醒,脸上挂着泪,他惊魂未定,大口喘气。

  阿巴亥问:“你梦到什么了?”

  努尔哈赤还能理解梦的意味,了了地说:“梦见你和褚英了。睡吧,没事!”

  他感觉胳膊麻了,松开了阿巴亥,转身朝外,背对着她,假装继续睡了。

继续阅读:第一百一十九章 勾魂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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