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能够瞧见窗外飘飞的雪瓣,纷纷扬扬恍若鹅毛,偶有两三瓣顺着寒风飞进窗户里,化在姑娘脸上。
俞婉兮却恍若未觉般,径自盯着窗外的飘雪恍神。
侍女第三回进来添茶时候,终于发现自家主子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她手中的账簿拿反了。
“主子在想些什么?”
俞婉兮愣了愣,矢口否认:“我什么也没想,只是看累了账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侍女知道她口是心非,却也不曾戳穿她拙劣的谎言,只是笑了笑,倒掉了姑娘手里已经凉却的茶水,添上新沏的热茶。
俞婉兮愣愣的看着侍女发呆,半晌才闷闷的说:“这是他离开俞家的第三天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一种一别就不会再见面的错觉。”
俞婉兮口中的他是谁,侍女自然明白,是俞长浩。就在三天前,南方突然有人传信来,没有人知道信中所写的究竟是什么,她们仅能知道的事情是俞长浩接到信笺之后欣喜若狂,不顾俞婉兮的再三挽留,匆匆忙忙带人去了南方。
俞婉兮至今仍记得他当时对自己说的话。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听说俞老太爷暴毙,俞氏如危楼摇摇欲坠,我不忍先祖辛苦攒下的基业尽废,这才远道而来。”俞长浩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冷淡,“你是棵不错的苗子,俞氏交付给你,我没有什么顾虑。”
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你现在打理俞氏的能力尚且不足,我会留下几个人帮你,让你尽量不会因此焦头烂额。”
言语将尽,又听见他重复道:“我只是看不得先祖基业败落,仅此而已。”
俞婉兮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低垂着脑袋,眼眸低敛,也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什么。
当姑娘终于想明白某些事情时,她转眼便对上俞长浩的目光。
俞长浩连忙转过眼去,似掩饰般轻咳了两声。
“枕鳞,”他叮嘱说,“我的名字,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尽可前往北烨城,报上这个名字,自然会有人带你去见我。”
甩下这句话,他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俞婉兮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尽头,身板挺直,就连头也不曾回过一眼。
“主子!主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姑娘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她有些恼,微微蹙了眉头:“什么事情?”
前来报信者神情慌张:“东苑住的那位老爷子,骤然晕倒,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命不长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俞婉兮愣了愣,终于想起东苑住下的那位是谁,那是她曾祖父的义弟,在俞氏一族中威望颇高的老者,先前因为某些不愉快的事情,俞长浩将他软禁在东苑。
那好歹也是她的长辈,这个时候,确实应该过去看看的。
俞婉兮匆匆忙忙赶了过去,到了地方只看见院中侍女在悲泣,说是老爷子命不长了。
俞婉兮心里猛然一跳,连忙冲了进去。
当姑娘第一眼见到床榻上干枯瘦弱的老人时 ,她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实在是太瘦了,简直就像是枯柴棍子包了层皱皱巴巴的纸,头发相较于上次见面时也更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诡异的明亮。
“他走了。”就在俞婉兮纠结着如何打好招呼时,听见年长者没头没尾的说了那么一句。
像是明白俞婉兮没听明白自己言语中的意思般,老者诡异的笑了笑,满脸的褶皱看起来骇人得紧:“俞长浩走了。”
不待俞婉兮说话,又听得他自言自语道:“不,不,他早就已经抛弃了这个名字,他不配姓俞。”
俞婉兮这才明白眼前的年长者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一时之间感到有些悲哀,转而望向服侍的下人时,眼眸有些冷,语气不善道:“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底下人见状连忙跪下撇清楚责任,说是这几天年长者时常昏睡,不知道哪天,他睡醒了之后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口里还不停念叨着说什么鬼啊神啊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梦见了谁。
俞婉兮听罢心中疑惑道:“如若我没记错的话,他从不信鬼神之说?”
“以前确实是不信啊,可是您前往姑苏回来之后,他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也不知道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话正说着,忽听身后老者尖叫了一声,接着又信誓旦旦道:“神是真的存在的,逆天而行,逆神而行者终将遭受天谴,俞长浩他绝对不得好死!”
“什么天谴,什么神魔?您在说什么?”俞婉兮吓了一跳,连忙追问,但是年长者却闭口什么也不肯再说。
底下人都说他那是疯魔了胡乱说的,让俞婉兮别放在心上,俞婉兮口中答应着,心思却不停在转。
“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