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从前和往事
两百多年前，霜天府一个风雨交加的下午，在暖烘烘室内待着的我，也正经历一场暴风雨。
尼若正坐高台，拿着我的作业认真检查。
说来真是奇怪，这工作平日都是大弟子宣若的活儿，今儿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想起我这个凡人来了？害得我好好的下午茶都没得喝呢，冰糯给我做了小鱼饼，我还急着回去吃。
“大神仙，你看好了没有啊，我肚子饿了！”我蹲在台下擦鞋子，刚刚急着走来，上面沾可写尘。这鞋子可是用丝绸做的呢！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穿丝绸做的鞋子，好稀罕哦！
尼若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桌上有艾草饼，你饿了的话吃这个吧。”
我急急摇头，“不要不要！苦死了！”
我记得头一回在宣若房间里看到绿汪汪的艾草饼时，觉得很是纳罕新鲜，而且它形状圆圆扁扁的长得可爱，我见宣诺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忍不住问他拿了一块，结果咬下第一口我就吐了，舌头苦到麻！宣若见我浪费粮食，还罚我抄一百遍《惜经》。
尼若见我一脸嫌弃，不再说话，又低头认认真真检查我的作业了。
“哎，你们男人为什么喜欢吃这么苦的东西啊？宣若也喜欢吃，你也喜欢吃，我见大家下午茶不是艾草饼就黄连糕，就算不是这两款，其他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清清淡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我一直纳闷霜天府弟子们都口味。
“清淡益身，对修为有好处。你要是不喜欢这里的食物，我可以让冰糯给你做喜欢的。”尼若翻开另一页。
“嘿嘿嘿，我早就让糯糯给我做其他好吃的了，我真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呢！糯糯做的小鱼饼好好吃哦！”我笑嘻嘻道，“大神仙看好了吗？我要回去喝下午茶啦！”
“稍等。”尼若拿起红色的朱砂笔开始给我本子上写批注。
“好吧好吧，希望糯糯和拉亚别把我的小鱼饼吃完，他们两个家伙嘴馋死了。”我笑骂一声。
尼若抬头，“我听说，你收拉亚做徒弟了？”
“嗯？嘿嘿，对呀，拉亚让我教他画画，他天赋很好呢！现在开始画静物了哦！改天等天气好了，我要带他去外面写写生。”我对自己第一个徒弟很满意。
“嗯。”尼若又说，“拉亚的丹青画得很好，你的画我也看过，很新颖，画的不错。”
“谢谢哦！你都不知道，这颜料可难做了呢，我在山里找了很久才，才寻到几种矿石，哎，这最麻烦的活儿就是得磨，幸好收了拉亚做徒弟，现在活儿都是他做了。”我美滋滋想着。“说起来赭石快没有了呢……”
“拉亚要进行弟子考核了，学画的事宜先放下吧。”尼若合上本子。
“哦。”我点点头。
“过来拿着。”尼若将作业本子递给我。
我快步走上前去接过，“怎样怎样？我是不是做得很好？我觉得我的字写得挺好看的。”
尼若淡淡一笑，“你写的《湿淋淋的春天》这篇文章，上面错别字太多了。”
“湿淋淋？什么湿淋淋？这明明是《绿森林的春天》我什么时候写了湿淋淋了呀？”我觉得莫名其妙，翻着作业本看着，“春天多美好，尤其是这个绿森林的春天，我跟我的好朋友糯糯一起去了湖边玩耍，真是太开心了！水里的小鱼很多，糯糯见了，口水快流一地，真是太好笑了！我们约好了，下次要去找狼先生玩耍……没问题呀！”
尼若站起来，拿过我的作业给我念，“春天多美好，尤其是这个湿淋淋的春天，我跟我的好盆友蠕蠕一起去了虎鞭玩耍，真是太开心了！水里的小鱼狠多，蠕蠕见了，口水快硫一地，真是太好笑了！我们约好了，下次找浪先生玩耍。”
“大神仙你怎么读得这么奇怪呀？你是不是用了你们家那边的方言念我的文章？”我很是不解。
尼若将本子又递给我。
“宣诺对你太放松了，以后，你的作业由我检查。”尼若淡淡道。
“啊？不要啦！宣若人好好的，很温柔的大哥哥，府里就他和糯糯跟拉亚对我好。”我跟他商量，“要不这样吧？我的作业给拉亚看，拉亚他很聪明的，这篇作文就是他教我写的。”
“府里的弟子对你不好吗？”尼若问我。
“没有啦，没有不好，可能我跟你们不一样，他们说我是凡人，大神仙，神仙跟凡人有什么不一样吗？我见我们吃得一样，穿的也一样，然后说一样的话，长得同样也是两只耳朵，一只鼻子，两只眼睛，和一只嘴巴。”我想想觉得其他人都不待见我，见了我都躲开呢。
尼若听了我的话，稍稍一愣。
“你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就是很想家，大神仙，听别人说你很厉害呢，能送我回家吗？”我问。
“你说过你家在一个叫波兰的地方。波兰在哪里？”尼若问我。
“在……嗯，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难过地捏着作业本。
尼若见我不说话，也不说话了，就静静看着我。
“对了！大神仙你还没说神仙跟凡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尼若想了想，“神仙有法力，凡人没有，神仙能活很久，但凡人不行。有些神仙能掌管凡间的秩序和平衡，但凡人不行。”
“那神仙能活多久啊？一百年？两百年？”我问。
“有些能活一百年，有些能活一万年，有些甚至能活几十万年。”
“那大神仙你活了多久啊？”
尼若沉吟半会儿，“大概十六万年了。”
“十！十六万！”我惊讶得合不拢嘴。“我才十九岁！”
这个时候我已经来霜天府两年了，天天看着弟子们练功，却不知道他们都是活了几万甚至几十万年的老妖怪！
尼若看着我，淡淡说道，“等你再认多点字，我便教你修仙吧，到时候你也可以成为神仙，也能跟我们一样了。”
“修仙？”我歪头想了想，“嘿嘿，还是不要了，万一我回到家，家里的人见我一直都这个样子会觉得奇怪的，算了算了，不过神仙不老还真让人羡慕，原来你都可以做我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不过我以为你才三十来岁了呢！”
尼若点点头，“嗯，记得以后把作业交给我。”
“啊！好吧……”我无奈盯着地看。
“记得把文章的错别字改了，抄十遍，明天拿给我看。”尼若说罢，从抽屉拿了一册竹卷给我。
“这是什么？”
“这是给童仙看的小故事，以后你就拿着这个看，不懂的字问冰糯。”
“大马和小狗，七彩样云……什么呀？题目读起来不通顺呀？”
“是太马和小驹，七彩祥云。”尼若也是无奈。“你呀，是不是从来不看宣若布置的文章？”
“谁！没有啊！都有看啊！都有好好看呢。”我心虚地看着作业本。
“罢了，你回去吧。”
“耶！回去吃小鱼饼！”我兴高采烈蹦跶跑着。
“等等。”
“怎么了嘛！”我才刚走到门口。
“以后要是写的作业像今天这样的，错一个字，打一次掌心。”
“啊！别这样啦！还要打掌心？不要啦！”
“不容商量。”尼若淡淡道，“听清楚了，就回去改作业。”
“哦。”我像瘪了气的皮球，苦怏怏离开。
……
时间回到眼前。
我跟尼若之前明明是多好的师生关系啊！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他什么时候看上我了？我这么笨，而且还经常偷懒，好吃懒做，无所事事，天天除了写作业就是跟着拉亚和冰糯满山跑，没个正经样。
尼若是喜欢傻子吗？不不不，不能说自己是傻子，人家可是小天才呢！就是语文天赋不太好而已。现在有钱有势的人都喜欢我这类小姑娘吗？哎哟，太受欢迎也是一种苦恼呢！
我看着镜子里头丑巴巴的自己傻乐。
奇怪，我的脸怎么还没好啊？这都几天了？是药有问题啊？
“尼若！尼若你给我站住！”我听到门外一个老者的声音急急地喊着尼若的名字。
“大长老。”尼若语气淡淡。“这么晚了，你且回去歇息吧。”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儿！”那大长老可能觉得离我房间近，故意压低声音吼着，“你真要娶那个凡人？你是不是疯了！你是霜天府的师尊，你……”
“大长老无需多言，我已经决定。”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怪我将灵域锦失窃之事嫁祸给她？你是因愧疚才娶的她？”
嗯嗯嗯？谁！谁嫁祸给我？我几乎将耳朵贴在门口边上。
难道说是那个大长老把事情嫁祸给我的？那这个尼若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替人顶罪呢？不过他也有错！是他把冰糯和拉亚欺负得这么惨，我是不会原谅他的！哼哼，我到现在都没见过拉亚一面呢，不知道他去了哪呢？
“大长老天色已晚，你且回去吧。”尼若说罢，似乎往我房间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