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乐瑥看着跟在杨胖胖身后走进客厅的那个人，恍然觉得刚刚入喉的酒在腔子里冻成了冰。
他很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手，然后仰起头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夏昇。
真的不是在做梦？
夏昇仍然是一身黑白分明的净色衣服，高高大大的身材披着件颜色饱和度很高的黑色大衣，里面搭着冷色调的白毛衣。没戴围巾，一条细细的金色净链垂在胸前。额角的黑发有一点点湿润的痕迹，是室内的暖气融化了不久之前挂落他发梢的雪花。
他很安静地站着，纤细修长的漆黑凤眼在苍白面孔的衬托下，黑得很沉重。他没化妆，但眼尾仍旧是长长地伸展了，几乎要飞扬入鬓。
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情绪，一张脸却是格外地苍白，嘴唇的颜色都变浅了，应该是因为外面太冷了。
他们在屋子里玩闹得很疯，不知道在杨胖胖听见门铃响之前，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于乐瑥看着夏昇，只是看着，不知道站起来和他说话，不知道请他坐。
两个人就是这样一个站一个坐，一个低头一个仰视。
——对视了很久。
没人说话。杨胖胖也只是原地站着，一言不发。秋笑笑和楚善茵已经是傻掉了，酒也基本醒了，两个人挤挤挨挨地坐在一起，默默无语地看着那两个人。
秋笑笑有一种很荒唐的念头。
夏昇长得多么像于乐瑥啊。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当年Secreta还没有解散的时候，就曾有粉丝将夏昇和于乐瑥组成cp，cp名为“双生”。
此时此刻，相对无言的两个人，中间隔着的仿佛不是空气，而应当有一面镜子。
不笑不闹的于乐瑥，脸色苍白的于乐瑥，和夏昇有什么分别？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模一样的纤细修长，一模一样的眼尾上扬，一模一样的光华流转。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巧合么？
可能足足过了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
夏昇有了动作。
他向前走了几步，一直来到于乐瑥坐着的沙发跟前。
于乐瑥还是一个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仰头看他的状态。
夏昇微微弯了一点腰，隔着沙发靠背，抬起一只手。
他似乎是想去摸一下于乐瑥的头发，但是没有敢。最后，他的手落下去，轻轻地拍了拍于乐瑥的肩膀。
“毛衣很漂亮啊，阿乐。”
“这么多年没见面了，都不祝我新年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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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夏昇。”
于乐瑥在你为什么会来和新年快乐中选择了新年快乐。
彼时夏昇已经被杨胖胖拉着坐在了沙发上，他脱去了浸满寒气的大衣，只穿着白色毛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秋笑笑犹豫了一下，给夏昇倒了杯热的咖啡。
“喝点这个吧，外面太冷了。”
夏昇看到秋笑笑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诧异，他记得秋笑笑，记得她对他讲过于乐瑥的新戏。他更记得她是天橙娱乐的记者，所以对于她居然会在除夕夜出现在于乐瑥私宅，他真的很惊讶。
但是他也没有把惊讶表现出来。接过咖啡他微微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两只修长苍白的手拢住杯子取暖。
秋笑笑颇想再问问他晚饭吃了吗，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不光是这问法有问题，这话由她问本身就别扭。
搞得她像别墅的女主人一样，于乐瑥听了会不会不痛快？
何况从夏昇进门到现在，于乐瑥的态度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欢迎还是敌视。
她知道于乐瑥和欧阳毅，和Neo的感情是一如从前的。
她也知道夏昇还是认于乐瑥这个兄弟的。不然那一次采访，他不会因为提到于乐瑥就变得像一个大孩子。
但是于乐瑥呢？他现在对夏昇，是什么感觉？
秋笑笑蹑手蹑脚地尽量降低存在感，试图溜进厨房，然而还没跑掉就被于乐瑥拽住了衣服袖子。
“……干，干嘛？”
于乐瑥拽着她的衣服，眼睛看着夏昇。
“吃晚饭了吗？”
【秋笑笑：“…行吧，看来是我想多了。”】
夏昇很淡地笑了笑：“还没。”
于乐瑥点点头，然后仰头看向了秋笑笑。
“麻烦你，帮他再煮盘饺子好不好？煮那个猪肉香菇的，别煮三鲜馅，他不能吃虾。”
秋笑笑微微一怔，然后很快地点点头：“好。”
然后她转向夏昇，眯眼一笑，眼睛弯成小月牙。
“你等等啊，很快就好了。你先吃点水果。”
夏昇还是一句不动声色的礼貌的“谢谢。”
然后认定了这个姑娘大概是阿乐的女朋友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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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为什么会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于乐瑥移到了夏昇旁边坐着，还是盘着腿，赤着脚，整个人被红色毛衣包裹成很瘦的一小只。他又拿了一只鸡翅吃得很淡定，夏昇看着他，这回轮到他觉得在做梦了。
好像还是那几年，他们还都是Secreta成员的时候，平时练习的间隙，于乐瑥就喜欢叫炸鸡外卖到练习室。身材管理不敢多吃，所以一般五个人就只叫一只。于乐瑥喜欢吃鸡翅，每次都率先抢走对翅，然后仗着夏昇宠他，洋洋得意地作威作福，还能避免被另外三人揍。
反正谁都打不过夏昇。
反正夏昇像宠白玥一样宠他。
夏昇自己一个人过春节。这个习惯延续了很多很多年了。他没有家人，他也不想和别人的家人一起。
他每年都非常游刃有余地游走于这种其实足以让一个人郁结到崩溃的孤独中，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
白玥前几天就回老家过年了。他走后，夏昇一个人在宿舍别墅里待了好几天，实在太无聊，他就把托经纪人要来的《云间客》全部剧集资料拿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自然而然的，他没有看到于乐瑥几个镜头。
最初那种疑惑的感觉又重新萦绕了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