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都是消毒水的窒息味道,四周空寂,点水瓶的点滴声,窗外的大风声,水房流水的潺潺声。
此刻,静的完全听的到。
然后便看到床脚边的凳子上,何城坐在那里嘴里咬着香蕉,手上拿着游戏机,吧嗒吧嗒的按个不停。
纪承皱皱眉,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浑身的疼痛感,让他“嘶嘶——”的疼出声音来。
浑身的伤口以及包裹的纱布提醒着自己,在几天前,拿着资料回小镇的夜晚,在那个小胡同里被暴打的记忆。
他张着嘴巴,仿佛恍然大悟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记忆的片段像是洪水般涌现上来,随后皱皱眉。
唉……多么没面子的事哦。
“醒了?”何城大概是听到了后面有声音,头也没回的一边继续游戏,一边问道。
“嗯。我昏迷了很久吗?”纪承声音还有些沙哑,嗓子里干干的,想喝水。
“还好吧,两天一夜。”何城走过来,用墙上的呼叫铃叫了几个护士进来。然后看看纪承,后者舔着干裂的嘴角,没说话,看着自己。“不能喝水。”
何城直接断了纪承的念想,然后继续玩着手里的游戏。“怎么伤的啊?说说。”
纪承翻了一个白眼,脸上一副说你妹的嫌弃表情。
“哎呦,真是上演现实版农夫与蛇的故事了。你就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的?”
“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天职。”纪承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是就是见不得别人乱用成语,没文化的样子。“再说。你听没听过农夫与蛇与蛇故事?人家农夫救完蛇,那是蛇反咬一口。比喻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我咬你了吗?”
“咬了,咬我心里了。”
……
纪承索性后来干脆直接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何城手里的游戏还没玩到game over。前台的护士就已经推开门,带好了基本测量器材。
“给他测测血压,量量体温,再挂一瓶葡萄糖。如果没什么问题,住一周就可以让他滚蛋了。如果有问题,估计也就是脑子的问题了,直接找脑科医生开颅看看脑子。剩下的没我什么事了,别来烦我。”何城一边戏虐的开着玩笑,一边往外走。“对了,药要用最好的,营养餐先清淡点,给他推到VIP 病房,护理从外面找个宰人不眨眼的。总之把我年度奖金从他身上扣出来。放心来,他有钱…”
纪承听到这里,条件反射的要坐起来说话,还没抬头就被伤口撕裂了一下。冲着门口喊到,“你们医院的医生都这么不靠谱吗?我要投诉的。”
“可不是哦。全医院只有我一个不靠谱的而已,被你遇到了,你真是幸运呢。”何城靠在门框上,手里的游戏显示了通关提示。
“我想向医院申请,我要换一个医生。”纪承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换医生?”何城看着纪承,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你们局里领导特意交代,要用最好的设备,最舒适的环境,配备最专业的医生。”
“这并不耽误我要换医生。”纪承挑眉。
“我就是最好的。”
何城得意地回头一笑,接着正色道“你们林队长交代的。算工伤。前几天来的,走时候带走了你床前的资料…”
“林队来了?资料还在?送我来的是谁?”纪承对于这段空白的记忆,感到很好奇,也没工夫和何城瞎贫了,一时间提出很多的问题。
“送你来的是一个小姑娘,还挺可爱的。你那个林队长说,先去什么镇了。事情结束了就回来。让你放心养病。”
“宁安镇?”纪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知道这件事快结束了,既然林浅风都在,也没什么不放心得了。“资料真的没丢吗?”
“嗯…对,没丢,是那份和你一起进来的资料,送你来的小姑娘说,让我们好好保存,一定很重要,因为你被揍的那么惨也一直护着呢…”
小镇这边的乌云还没有散去,刚好落在茅屋上空的一片,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不偏不倚的正好在他们头上,反复梁歌的前半生,从未见过什么太阳日光。
他在黑夜里行走,在悬崖边存活,在深海里挣扎。现在终于,快上岸了。
“接下来的故事太容易了,佟丹用姿色迷惑了一个老板,她装成对爱情向往的女大学生,一直要和那个有钱人结婚。但是那个有钱人有自己的家室。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她。所以给不了她爱情,一直用金钱来弥补。
这也是佟丹所希望的,她根本不需要爱情。那都是装出来的。她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点我早就领会过。”
梁歌再说起佟丹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嘲讽以及恨意,尽管他一直收着深色,但是他眼底那抹绝望每每这时候,都会跳出来。魏倩倩觉得很奇怪,这样经历过生死与苦难的两个同伴,怎么会彼此这么防备与憎恨呢?
“她掌管一家那个有钱人旗下的公司,每天都是她在明,我在暗,公司归我打理,合作之类的事宜,我也会一句一句的教她,或者插上耳麦,我现场帮她应付那些交际。”梁歌说起这段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带任何表情,这是他生活过最长的也是最习惯的一种生活方式,可这种方式依旧让他感觉到行尸走肉般的存亡。
“后来,我们彼此都不满足于现状,所以,开始了更大的欲望。”
梁歌提到欲望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这种行走在钢丝的环境,一直是他想摆脱的,可是也一直是他擅长的。
魏倩倩在他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觉得房子都跟着晃了几下,不是她心理的感受,而是真的晃动,墙边的白色墙粉末,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想着,这间屋子太久了,或许应该修一修,补补砖什么的了。
“所以,我们开始运用公司的空子,以及废弃的项目,开始大面积的挪用公款,还有更改公司法人并在运转的时候,将公司抵押出去。从而获得大量的金钱。
然后,我们便离开这座城市。”梁歌揉了揉太阳穴,几个小时不停的讲着自己的故事,显然有些累了。“有的老板家大业大的,不在乎一个公司几千万的亏损,有的老板想报警,可是,我和佟丹是没有真实身份的人。警方也没办法找到我们。就这样,换来换去的,一直用着同一个办法谋生。”
“你们就没有失手过?”
“有啊,这次不就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