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春去冬来,转眼间,距青锦离世已经三年有余了。
有人说时间是握在手心里的沙,抓的越紧,流失的越快,可对慕南川来说,时间就像一坛酿酸了的酒,喝了难受,不喝又舍不得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心血。他有时候会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跟着那傻姑娘一起去了呢?大概,还是放不下手中的权力吧,青锦是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本以为失去这块地方,自己会活不下去,可时间久了,他发现也没那么难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没那么喜欢傻姑娘吧。
“父皇!”稚嫩的童声想起,慕南川睁开眼,发现支着头的手背又湿了一片,他叹了口气,如果不强迫自己淡忘那段感情,他恐怕活不到今天吧。
“念锦来了,今天都去哪里玩了?”慕南川撑起笑脸,当初抱在襁褓中的小婴儿,一眨眼,已经这么大了,时间可真是快啊,念锦跑过来抱住慕南川的腿,奶声奶气的说,“今天我很乖的,没有出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慕南川没一刻就投降了,自从上次带她出去一回之后,这孩子就特别喜欢往外跑,小性子和那个傻姑娘一样一样的,或许,她就是青锦的转世吧。
“那我们现在出去好不好?”慕南川揉了揉她的发顶,也可能是出于愧疚吧,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念锦身上,对青锦的亏欠,也全弥补给了她,现在差不多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就像现在这样,就算她不说,自己也会猜着她的心思带她出去。
“好啊好啊,父皇最好了。”念锦一听可以出去,立马就高兴的手舞足蹈了,她围着慕南川转了好几个圈,快把自己转懵了才停下了。
不是第一次出来,念锦也是轻车熟路的,对于她来说,父皇带她出来也只来西市,所以她心中出宫和来西市是一个概念,看着热闹的大街,每日被闷在宫里的念锦已经忍不住要开始撒欢了,可慕南川确是再次被回忆冲击,要不是手心里还有个软软的的小手,他怕自己干出些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来。
“父……”念锦看慕南川瞪了自己一眼,小小年纪就已经十分通透的她一只手捂住小嘴,支支吾吾的说,“那个吹糖人的还在那边,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慕南川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绕过来揉揉她蓬蓬的发顶,“可以,不过你只能看,不能吃。”
“为什么?”念锦睁大眼睛,慕南川轻笑,“只要你别再和上次一样打着滚跟我喊牙疼了就行。”念锦眼睛睁得更大了,虽然不让吃很难过,可看着过过眼瘾也可以,她苦哈哈的说,“好吧。”
等真的到吹糖人的摊子边,看着念锦眼巴巴的模样,慕南川还是没忍住,让摊主照着她的模样吹了一个,已经把糖人放到念锦手里了,慕南川嘴硬心软的说,念锦一边点头一边把糖人放到嘴边舔了一下,显然把慕南川的话当放屁了,慕南川也不恼,只是更加用力的揉了揉她发顶,四下看了看,发现有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娃娃在往里挤,那模样可爱的说不出话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他,一个小孩子而已,自己以前上街也见过不少,从来没有这样的。
小孩一撅一撅的,看着很笨拙,可就这么挤进来了,这小娃娃也是个人才啊,他笑了笑,更加好奇这小孩要干什么了,小孩一路走到摊子旁边,和念锦刚才一样开始眼巴巴的望着摊子,一边望还一边咂嘴,慕南川忍不住了,“小孩,你家大人呢,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小孩本来没想搭理他,可发现除了这个男人手里拉着的小女孩就没有其他人来,他眼珠子飞快的转着,看在小姐姐很漂亮的份上,自己就搭理他两句吧,“我不叫小孩,我叫小北,我阿娘就在后面,她知道我来这边的。”
慕南川皱了眉,“小北?”他试探着喊了一句,“南北的北吗?”见小孩点头,心里对这孩子的娘亲升起一股不满,孩子还这么小,居然放心他来回跑,这娘亲当的也未免太心大了,可是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那个女人把孩子扔了,那也不关自己的事呀。
“小北,我看到你了,出来吧。”人群后面传来穿透力特别强的一声,小北抱着头就蹲了下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蹲什么蹲,你以为蹲下我就看不见你了?有本事你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啊。”
念锦听着好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北面子上更加挂不住,破罐子破摔,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没站稳一下朝慕南川这边扑过来,念锦吓了一跳,动作十分迅速的挣开慕南川的手躲到了他身后,这一撞倒是把慕南川撞回神了,他伸出手扶了小北一把,拎起他就往外走,被丢下的念锦吸了吸小鼻子,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是绝对不会听错的,那就是青锦的声音,日日夜夜回荡在自己耳边,偶尔还会钻入自己梦里的那个声音,怎么可能会错?就算错了,他也要自欺欺人一次,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强压在心底的那个傻姑娘。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阿娘救我,我被一个怪叔叔绑架了。”小北扑腾的很厉害,慕南川都有些抓不住他,“小北!”就隔一圈人了,声音也愈发清晰起来,慕南川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他长出了一口气,拨开堵在面前的两个人,就看到一个带着斗笠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斗笠上的纱帐一直垂到脚底,可慕南川就是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他想着念着,却又压抑着不去回忆的青锦。
“阿娘快救我,这个叔叔太讨厌了,快来救我!”小北咋咋呼呼的喊,慕南川确实没猜错,藏在斗笠里的女人就是青锦,此刻看着这个已经三年多没见的男人,就算心里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来找他的,也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