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沉默。
陆昭南皱起眉峰,目光渐渐冷却,一把推开她。她被狠狠地掼倒,半趴在地,依然没有言语。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断线的泪水,窒息的绝望使她散发出一种如琉璃般脆弱易碎的美。枪身闪着冰冷的光泽,他竟有了一丝犹豫,不忍扣下扳机。
思绪恍惚中,罗小鱼再次被那种熟悉恐怖的死亡气息所笼罩。人都有一种本能,感知危险的本能。但她现在莫名超脱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死后她是真的死了吗?
她希望她还能再穿一次,两辈子都死得这么冤枉,她还没有活够。
陆昭南微眯着眼,排除心中那丝莫名的杂念,握着枪身的手指刚要用力,书房的门恰巧被人打开,这对罗小鱼来说无疑是黑暗中出现了一缕曙光。
陶可玲站在门口,惊诧地看着屋内一坐一跪的两个人。罗小鱼还来不及站稳,就踉跄地奔向自己的救星。
“陶小姐,救我。”她死死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张无措地恳求,那副样子好像天塌了一般。
陶可玲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小心地问道:“表哥,发生什么事了?”她虽没有对罗小鱼说一个字,但已适时地把对方护在身后。
陆昭南笑得很温柔,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这丫头毛手毛脚,不小心把碗摔了。”
陶可玲不满地责备道:“小鱼胆子小,一定是你吓唬了她。”回身拍拍罗小鱼的手安慰,“你别怕,让厨房重做就好了。”
“哎”,罗小鱼胡乱地抹干眼泪,三下两下地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心惊胆战地想要立刻出去。
这个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敢呆了。身后的男人却口气温和地道:“等下你再送过来。”
绿玻罩方形台灯投出明光,照亮了半间屋子,男人神情肃然地坐在桌后批阅文件。
罗小鱼浑身发抖,不敢上前,只站在门口颤颤道:“三少,面煮好了。”
陆昭南低头嗤笑一句:“我会吃人吗?过来!”
罗小鱼寸步未移,抖得更加厉害,似乎又要吓哭了。
陆昭南签完一份文件,皱着眉不耐烦地望向她,冷冷道:“我如果真要杀你,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着!过来!”
他,心软了?
罗小鱼将信将疑,却还是走了过去。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从来身不由己。
走到桌前,放下了碗,一股蛮力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她痛得惊呼,倒在了男人的怀里。
他怀中是霸道的烟草气息,她欲挣扎,却被牢牢禁锢,无法动弹。
他的手扼上她的喉咙,目光严寒地逼问:“那天的事你知道多少?那个人的脸你看清了吗?”
罗小鱼瞪着他摇头,目中尽是惊恐之色。
“你不说?”陆昭南冷笑,喉间的指力渐渐收紧,她想呼救,却已不能。呼吸一点点地被剥夺,胸腔疼得就要炸裂,用力掰开他掌控的双手也越来越疲软,终于绵绵地垂了下去。
欣赏完她的绝望,他偏偏松手放过了她。她的脸憋成酱紫色,纤细的脖颈留下触目惊心的红印,狼狈地趴在一边大口喘气。
陆昭南好整以暇地理平被她弄皱的衣褶,寒声道:“我对该杀的人从不手软,包括女人。不过可玲很喜欢你,看在她的面子上,或许我可以饶过你。”
罗小鱼的嗓子火烧一般地痛,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咳咳,多……多谢三少。”
陆昭南瞥她一眼,厉得像刀剜似的:“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但你最好能够忘得干干净净。如果你敢跟别人说半个字或者私自逃跑,我一定会杀了你。你的资料全在我的手上,你应该明白你不会再有像上次那样的好运气。”
他的话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携着赤裸的威胁,罗小鱼知道杀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于是马上表态:“我明白。”
“出去。”他呵斥一句,她忙不迭地落荒而逃。
“啊啊啊!”罗小鱼将自己锁在房间,扔着东西发泄。凭什么这个男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她!为什么她要穿越到这里遭受可怕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
陆昭南,你算什么东西?
什么大帅!什么军阀!1927年北伐战争后全都烟消云散!
终于她精疲力竭,瑟缩在床脚放声大哭。哭累了,才抽噎着泪水,怔怔看着手上的佛珠发呆,仿佛找到一丝安慰,她在心里默念:“张季成,我可能就要死了,你快点来救我。”
次日清晨,陶可玲发现罗小鱼失魂落魄,双眼红肿的样子,便关切地问了一句:“小鱼,你的眼睛怎么了?”
罗小鱼偷瞄陆昭南一眼,他正不紧不慢地翻着晨报,随手拿起餐桌上的咖啡抿一口,仿佛根本不在意这边的情况。她低眉顺眼,轻声回答:“刚才切辣椒的时候辣到眼睛了。”
陆昭南推开椅子站起来。陶可玲马上转移注意,笑容甜美地问他:“表哥,你走了?”
“恩,”陆昭南弯下身子,亲昵地揉揉她的发,“还有些事。”
陶可玲不舍地抓着他的袖子撒娇:“表哥,你每天都这么忙,很久没好好陪我了。后天是我的生日,你总该空出时间给我一个惊喜吧。”
罗小鱼暗地里冷笑,我的傻小姐,他忙什么,忙着在和林小姐双宿双飞。
陆昭南沉吟一瞬,温柔地保证:“好。”待走到罗小鱼身侧停了片刻,飞给她一个锋利的眼刀子,她看见了,吓得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见状,神色更冷,淡淡地嘲讽:“什么辣椒这么辣?”她紧咬牙关,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