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西挣脱母亲的手心，耿直而大声地回答：“是的，你说的话和刚才九姨说的不一样。九姨说我爸爸是被徐新峰杀的，不是被大哥哥杀的，你一定在说谎。”
“哦。”方宿闻言友善地笑了笑，蹲下身，牵起她的手，温声细语地安慰，“四小姐不要误会，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九姨还说什么了？”
“西西！”八姨太看着持枪带械的宪兵，屋里屋外黑压压地站满一片。心脏顿时一抽，忙扭住了女儿的嘴巴，怒骂，“让你乱说话，快跟叔叔道歉。”
陆琪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八姨太仍旧毫不松手，她从未对女儿如此苛责过，只是这次她真的已经闯下大祸。
一直在旁边冷冷盯着这幕的九姨太突然抽动嘴角笑了一声：“行了，这出戏唱得够热闹了，别再闹了。小孩子的风言风语，你也能当真？”
方宿冰冷的目光顿时转向了他，又忽地一笑：“九太太，事情还是有必要弄清楚，不然如果有人因此白白担了罪过，岂不是很冤枉？”
九姨太强装镇定地站起身，懒洋洋地跨步向外走：“我累了，想回自己的屋子歇歇。既然这里的局面你们已经收拾好了，我就不必操心太多。”
方宿一个眼神指示，两个宪兵挡住了去路。九姨太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怒气冲冲地骂道：“我身上还怀着大帅的骨肉，你敢拦我？”
方宿冷笑：“九太太，你究竟和四小姐说了什么，方某真是好奇！”
九姨太忍无可忍，干脆话里话外讽刺起来：“呵呵，你们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好，那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说一遍，今天的一切全是陆昭南布的局，徐新峰是陆昭南的人，陆匡北不过是一颗用来铺路的棋子罢了。你听清楚……”
“崩！”枪声响起，九姨太的胸口绽放开一朵美丽的血花，她直挺挺地跪下，每说一个字便吐出一口血：“你，竟，敢……”瞪大双眼看着一脸冷漠，向她开枪的方宿，然后双手轻轻地抚上自己即将临盆的便便大腹，因为极度痛苦，整张脸开始变得扭曲起来：“我的孩子，不要……”
“崩！”又是一记枪响。九姨太倒在地上彻底咽了气，除了胸前伤口的血迹，她的裙底也有一弯血流缓缓流出，流淌到目瞪口呆的众人脚下。
女眷们两秒之后才从震惊和恐惧中反应过来，“啊啊啊”地嘶声尖叫。方宿对着上空又放了一枪，将屋顶的吊灯打得粉碎，玻璃碎片稀里哗啦地往下掉，吓得所有人都抱头蹲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然后，听得那个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继续响起，与方才的客气简直判若两人。“田氏胡言乱语，信口攀诬，损毁三少的清誉，罪当致死。”
罗小鱼不敢相信撕开那层虚假，他们真实的面目竟是如此狰狞可怕。这还是她认识了两年的熟人吗？罗小鱼蹲在高椅边，畏惧地抬头望方宿一眼，他居高临下的视线也正好转向了她。
她没有看错，他的眼神中也带着对她的杀意，与方才看向九姨太的目光如出一辙。
他想杀她，或许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
罗小鱼在那么毫不掩饰杀意的凝视下重新低头，瑟瑟发抖。然后她的余光看见另有一双漆黑的高筒军靴迈进客厅，跨过尸体，一步一步地，没有停留地走到她的跟前。军靴的主人一把提起她，她胆怯地抬头看，是陆昭南。
此刻，她的脸上只有敬畏和恐惧，他的眼底也失去了往常的笑意。
“谁允许你出来的？”他严肃地问道，冰冷的语气里带不出一丝起伏。
“三少，对不起。”罗小鱼除了道歉，已经联想不到其他任何的表示。
但陆昭南已经没有精力再管她了，方宿站在他身后耳语几句，他的脸色便更加阴冷，沉地简直快要滴下水来，然后嗓音带着一丝无法克制的疲惫，喑哑地吩咐道：“其他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方宿行过军礼，沉声命令，“把这儿所有的女人都押到后院。”
六姨太茫然发问：“老三，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押到后院？”
陆昭南只漠着脸，一言不发。
七姨太仿佛也像第一次认识陆昭南的样子，大声诘问：“难道小九说的都是真的，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如今事情败露，你难道还想杀了所有人灭口？”
“不要啊！”八姨太突然反应过来，三步作两步地跑到陆昭南的腿边下跪，苦苦哀求，“三少，你杀我没有关系，但西西可是您的亲妹妹！您放过她吧，您放过她吧！这个孩子很乖，她以后不会乱说话的，不会乱说话的……”见对方无动于衷，她又转向罗小鱼不停地磕头，“罗小姐，不，三姨太太，您就劝劝三少吧，只要三少肯饶恕西西，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啊！”
罗小鱼见八姨太的额角都已磕破了血，于心不忍，想弯腰扶她起身，却始终拉扯不动。她哀求地看向陆昭南：“三少，您能不能……”
“闭嘴！”话没说完，便被男人粗暴地打断，接着把被八姨太攥得死死的裤腿一点点抽回，转身再次命令，“全部拉出去。”
八姨太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趴伏在了地上，形容枯槁，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