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日光刺得离别有些生疼,二人仍是定定望着彼此,不愿离开。司机老陈过来催促:“罗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再拖下去被人看见不好。”
“阿成哥,我送你出城。”
“不用了,小鱼,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好,”罗小鱼勉强自己笑一笑,轻声道,“再见。”
张季成笑得宛如和煦的暖阳:“恩,再见。”
转过身,汹涌的泪水便已挂了下来,罗小鱼仰起脖子,让眼泪倒流回去,憋住哭腔,沉默地坐上汽车,失声痛哭。。
车门关上了……
车子行驶起来……
她终于敢趴在车的后窗回望,少年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街边,挺拔清硕。渐渐地,转过路口,再也看不见了。
或许,便是永别。
张季成回望身后的安阳城,苦笑一声,继续往前赶路。后面隐隐感觉有人在跟着,但他的心便像彻底死了一般,拖着沉重的双腿和皮囊,能走多久、多远,已经完全不在乎。
预料之中地,麻袋从背后蒙了过来,拖到了角落,等揭开麻袋,眼前是黑峻峻的枪口。完全陌生的便装男人,像是凶神恶煞的土匪,冷冰冰道:“小子,有人让我过来杀你。”
张季成毫无惧色,平静地点头:“恩。”
“你不怕?”
“我已经猜到了。”他苦笑着道。
“小子,我敬你是条汉子,怪就怪你自己不知好歹,敢在安军的地盘和陆三少抢女人,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虽然我失败了,但从来没有后悔过。”张季成安然地闭上眼睛,口气淡淡,“动手吧。”
便装男人哭笑不得:“你倒真是一个痴情种,不是我非要与你过不去,不可违,只好对不起了。我会给你买副棺材,好好地安葬了,逢年过节如果有空,或许过去看看你。”
他嗤笑一句:“你在可怜我?”
“不然,把你丢到荒山喂野狗?你的小情人知道吗,若知道自己躺在仇人的床上,为仇人生儿育女,她能为你做什么?别的不说,她能为你流几滴泪?女人都是最无情的婊子,你这么待她值得吗?”
张季成想起那张明媚的脸庞,过往的所有回忆像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历历在目。“阿成哥”,她热情洋溢地唤他一声,然后渐渐远去……
露出临死前最后一丝欣慰的笑意,他摇了摇头,喃喃道:“她不会知道的,永远不会。”
陆昭南一夜未归,罗小鱼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提心吊胆,心神不宁,她听见窗外有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野猫,正在凄厉地惨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凌晨时分,她从一个接一个的噩梦中醒了过来。她梦见张季成带她进城,他在前头赶驴,她坐在后面唱歌。镜头一转,他温柔地笑着,牵起她的手,喃喃保证,选择她不会后悔。再然后,却是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地上。他握住她的手,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依旧跑不出如浓雾般侵袭过来的黑暗……
梦境渐渐模糊了,罗小鱼睁开眼睛,周围是富丽堂皇的卧室,远窗外的天色被霞云渲染地流光溢彩。头顶悬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朝阳初生,水晶碎碎碰撞,叮叮当当,折射着明亮的日光。
他现在身处何地?一路是否顺利?
罗小鱼坐到半人高的圆锥形梳妆镜前,恹恹对着桌上堆积的珠宝首饰,发了一会儿呆,接着打开妆奁底层的小抽屉,一串佛珠静静地躺着。她取出,顺势戴在腕上,端详了一会儿。
这串佛珠意义重大,她却忘了还给他。
背后突如其来传来一声冷笑,罗小鱼一悚,回身看见陆昭南已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子,竟是半点动静也无。他一把攥住她,捏得手腕阵阵发痛,盯了那串佛珠一眼,转而望向她,斜起一笑:“怎么,在睹物思人呢?”
“你弄疼我了,放手!”罗小鱼使劲挣脱他的掌控,却被推倒在梳妆桌前,珠宝首饰扫落一地,噼里啪啦地,像四溅的水滴,蹦到三尺高。灼热的胸膛立刻贴了上来,狠狠压制她,令人生畏的枪硝气息铺天盖地。
“你干什么?”
“干什么?”他寒笑,温热的呼吸吹拂,钻入她的耳中,“我让你好好回忆回忆,你现在究竟是谁的女人。”
下一秒,是布帛“刺啦”撕碎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就这样从身后闯了进来。
“呜呜呜”罗小鱼无力趴伏在桌上,冰冷的首饰硌得她的脸面生疼,被迫接受他霸道的凌虐,痛到窒息。
许久过后,
陆昭南喘着粗气,提起她的头发,扯得头皮发麻,附在耳侧,一字一句地问:“记清楚了吗?”
罗小鱼瞪他,目中毫不掩饰地冒出愤恨之色。
他提起毫无生气的她,脸色黑沉,再次逼问:“说话!”
她紧闭着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