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方打听,罗小鱼在余祥镇钱买了一处闲置许久的院落,就此住了下来。因为是最便宜的房产,它的格局很小,只有灶房、厕房和正屋。几十平米的院子左边开垦着小小的菜园地,右侧的槐树下架着一个破落的秋千。她伸手摸过去,秋千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土,身边的罗大山轻轻拉动一下腐朽的绳索,“砰”,整个秋千掉到了地上,泥尘滚滚。
“咳咳咳,”罗小鱼被呛到了,无奈地想,看来把这儿的里里外外弄干净还是一项大工程。于是二人齐心协力,将所有屋子都清扫一遍,换上新的床褥门帘,添置新的锅碗瓢盆,大院门口的铁锁也重新换了,以防进贼。等到差不多可以住的时候,她发现手上的余钱因为种种开支显得吃紧起来。
坐吃山空不是罗小鱼的风格,况且肚子里还带着一个累赘。接下去怎么谋生活成了当务之急,她忙得再没心思伤春悲秋,第二天直奔铺子买药堕胎。
那个慈眉善目的药铺老板正站在柜台前打算盘,听她说明来意,神情显得有些异常,却问道:“姑娘,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为什么不肯要这个孩子?”
罗小鱼心想,我要不要关你什么事?但还是编了个理由敷衍过去。“是这样的,我跟当家的商量过了,我们初来贵地,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养活,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药铺掌柜惋惜地摇摇头,劝道:“姑娘,不是我多管闲事,只是打胎的药物性子太烈,你的身子骨不好,实在不合适。万一落下了什么病,以后再想怀上可就难了。”
“什么意思?”
“你以前是不是长期在服用麝香丸,那东西不能吃得太多,再加上你现在脉象虚浮,身体孱弱,一旦强行落胎,只怕再难受孕。”
“那我以后都不能再做母亲了。”罗小鱼只是想单纯地解决掉麻烦,却没想到后果竟会如此严重,迟疑了一会儿,心神不宁地回道,“我再想想。”
“是啊,还是再好好想想吧。千万别因为自己的一时之困而意气用事,毕竟他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罗小鱼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心乱如麻地走出药铺,忽闻后面有人在唤她,却是那掌柜的追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包药,硬要塞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
“这是安胎的药,我送你,不要钱。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难处?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就来找我,我愿意帮你一把。但只有一个条件,无论你最后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都要让我知道。”
罗小鱼觉得这个掌柜热情太过,天底下竟然还有愿意做赔本买卖的商人。但想到人家开的是药铺,医者仁心,或许是真的遇上好人了。千恩万谢地接过安胎药,回家了。
那掌柜的刚返回药铺,一个黑衣人就从帘后现身问道:“她收了吗?”
“收了。”
“看来她的心肠没有那么狠,其实也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今天我的那番话已经吓住了她,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再劝劝的。”
“嗯,”黑衣人点点头,“放心,只要保住了那个孩子,好处自然少不了你。”
“我看这个姑娘一定不是普通人,她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
岂料,黑衣人闻言,冷冷地瞪他一眼:“不该问的永远别多问,你只须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是是是,”掌柜的唯唯诺诺地答应,退缩到角落。
罗小鱼回到家,躺在炕上沉思了一会儿,罗大山依偎到床边,推了推她:“小鱼。”
她抬头苦笑:“哥哥,你可能要当舅舅了,你想不想当舅舅?”
“舅舅?”罗大山一脸困惑,显然不知道舅舅是什么。
罗小鱼想了一会儿,解释:“就是会有一个小宝宝降临到我们身边,我当妈妈,你当舅舅,我们可以一起抚养他长大成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我们这个小院子以后不会像现在这么冷清。”同样,她肩上的担子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这句话罗小鱼没有说出口,并拒绝更深入地思考。
罗大山却很开心,拍手道:“好啊,当舅舅。”
陶炉里的热气噗噗噗地上涌,一下一下顶着盖子,罗小鱼将沸腾的药汁倒入碗中,皱眉看了一会儿,盯着倒影中暗沉沉的自己,仿佛觉得已经不认识了。然后举起碗,将药全灌下了喉咙。
罗小鱼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姑且就当她优柔寡断,自掘坟墓吧。但很多事总要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她就一定没有能力养活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