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信封的第三天上午,我就接到了学校接待处的电话,可让我吃惊的是,打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多年不见的班主任“董老太!”
在我印象中,董老太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尤其是在管教学生之上,更是严格至极。
高中时期,老师常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运气不好,碰上董老太这种老师,说不定大学比高中更累人。
董老太平日虽然严厉,但也是很通情达理的。记得,刚上大二那会儿,主讲我们精读课的导师因为临时编制,给调到中文系去了,结果这重任却落到了董老太身上。
同学们得知,那是一片哀嚎!
但出乎意料的是,董老太主讲的精读课比之前任何一位导师都要激情,而且每次下课后,还会特意留下来给那些喜欢开小差的学生把知识点补足才会走。
仅此一点,同学们对她的看法便有了不少改变。
我始终认为董老太不爱笑,因为大学相处的几年,我真的没看过她笑哪怕一次,直到今天接到她的第一个回访电话。
她听到我的声音后,竟也会笑得合不拢嘴。
我与她随便聊了两句,无非是一些学校的过往,她告诉我,这个讲座是她帮我申请的,她本来还想让更多的学生回来,但由于名额,而且有些人怎么都联系不上,所以只好放弃了。
其实,我是不太愿意去参加这个什么所谓的系别讲座,但听她如此兴致勃勃,又恍然想起太多过往,多少还是有些怀念。
不好推辞之下,我也只能答应她。
她再三嘱咐,“10月1日,记住,是10月1日,”她把时间重复了好几遍,才接着往下说:“一定要来,别忘了,老师等着你呢!”
“许多老朋友也会来。”
老朋友?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我心底竟莫名升起一丝期待。
翻出日历一看,9月29日。我不由感慨,老师这电话来得可真是及时啊!
……
我到学校的时候,校门之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就连一向冷清的北门也被车流堵得水泄不通。
迫于无奈,我只好在附近的小吃街下了车,打算步行过去。
隔着老远,便能看到那两个彩色气球飘在校门之上,拉起一张巨大的横幅,“欢迎毕业生回归母校!”
等我走到校门口,我才知道,今天到底是来了多少人,站在台阶朝下一望,黑压压的人头在大门前涌进涌出。
北门是学校最大的门,这里便是如此,可想而知其他地方会是如何拥堵了。
有保安把过路分成了两边,我一边排队进校,一边掏出手机给美晴打电话。
不出我所料,美晴昨晚又熬夜了,这会儿居然还没起床,我气愤地嚷嚷:“你迟到了。”
美晴慵懒地回答:“我,我马上,就……就过来了。”
说这话时,哈欠连天,我怕她转头又要睡着,于是,只好大声喊道:“起床了,我给你三十分钟,如果待会儿见不到你人,别怪我不等你。”
“别啊……十分钟,不,二十分钟!”
然后,我就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涌进校内,我担心待会儿美晴来了找不到我,所以没敢走太远,刚找了处石凳落座,耳畔就响起一道惊讶的女声。
“苏青青,是你吗?”
我茫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外套的女孩笑盈盈的i站在不远处,她微带着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还是那么健康自然,当年熟悉的双马尾如今却变成了齐耳短发。
我认出是舍友薇薇,微笑地站起身,“薇薇,好久不见了。”
“是啊,是啊!”
薇薇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连蹦带跳地说:“前天董老师还给我打电话来着,她提到了你,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提起这事,我笑得有些难堪,“怎么会。”
这时,我注意到她无名指套着一颗闪闪发亮的精致钻戒,一时吃惊,没等我开口,薇薇松开我,挽起背后一个男人的手臂,甜腻地说:“这是我丈夫,姓李,我们去年就结婚了。”
“初次见面,你好。”
“你好,李先生!”
我淡淡与他握了握,夹在人家一堆已婚夫妻面前,我觉得极为尴尬,好在这位李先生很是善解人意,他知道老同学见面肯定有聊不完的话题,便礼貌地说:“你们先聊,我去那边转一转,薇薇,待会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等到对方走远,薇薇才拉着我坐到石凳上,她朝人群里张望了一眼,奇怪地问:“青青,你男朋友呢?我怎么没看到他和你一块儿来?”
我知道她问的是谁,抿了抿嘴,“我可不像你,运气这么好……我和严成……早就分手了。”
“啊?”
得知实情的薇薇大吃一惊,她瞪圆了眼睛,以为我在说谎,“怎么可能?严成那么喜欢你,这可是几个姐妹有目共睹的,当年美晴还说,你肯定是咱们当中结婚最早的人。”
她很不能理解,“青青,该不会是你把人家给甩了吧。”
我叹了口气,“不要再提他了,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
见此,薇薇也识趣地不再揭我那些过往,她只是替我感到惋惜,“你说你,要是当年早点毕业估计就没这么多事了,非要去考什么硕士……”她一挥手,“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了。”
我噗哧一笑,“这么多年,你这大大咧咧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看来你丈夫真的很爱你!”
她撅起小嘴,竟难得脸红起来,“他啊,其实也很普通啦,不过,他确实很爱我,说实话,我能嫁给他,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
看着薇薇那幸福无比的模样,不知为何,我却略有些羡慕,但到底在羡慕什么,我却毫无头绪。
是羡慕她有一个爱自己的人,还是羡慕她结了婚,有所归属呢?
我不知道。
这时,薇薇又问起,“那你现在有没有另一半啊?”
这个问题着实把我问倒了。
我仔细斟酌了片刻,不由想到了何明,虽然我与他有过不少交集,但现在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自然不算数,至于萧毅然……我是不会承认那种不正当关系的。
我肯定地摇头,“没有。”然后又自欺欺人地说:“一个人也很好啊。”
薇薇白了我一眼,“行了吧你,”她替我着急起来,“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啊,青青,你该不会真的还在等,等那个……何明吧?”
当年作为舍友,她对我的过去多少也知道一点。
无意被她猜中了心思,我极力想掩饰过去,但还是被眼尖的她给一眼识破。
她说:“你真傻,以前美晴说你傻,我还以为她是在欺负你呢,没想到,你是真的很傻。”
“不过也没关系,今晚我叫上了许多老同学来聚餐,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品好,长得又帅,而且事业有成,他和你绝对般配。”
我慌忙推辞,“这怎么好……”
“有什么不好,就算最后不成,也全当是结识一个新朋友嘛。”薇薇教训起我来,“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原地踏步吧,万一你等不到他怎么办?”
如果命中注定如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等我继续说话,她就拉起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教学楼见董老师吧。”
“美晴还没来,我要在这里等她。”
“我们先过去,你还要上台演讲呢,可不能耽误得太久了,但会儿在联系她不就行了?”
我被她怂恿着往教学楼走去,临行之前,我朝校门外极力张望,目之所及,却依旧是那如流的人潮。
我有些无奈。
美晴果然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