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已经过了大半,众人也都喝得微醺,钟灏穿过人群去卫生间上厕所,只留下苏微漾一个人,而此时她的胃里更是酸涩难忍,只好打电话给钟灏。
“我现在有点困了,先回去了。”
“等会我送你吧。”钟灏说。
“不了,我打车回去吧,我给你叫了代驾,你喝酒了,等会让他送你回去。”苏微漾说。
“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苏微漾用手捂着胸口,尽量不让自己吐出来,但还是有些难受,特别是在一群喝了酒以后的大男人之间穿行,显得步履维艰。
正当她昏昏沉沉地往前走时,她的手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迎面而来的男人气息把她紧紧包围住,护着她走出去。
那人一靠近,她便知道是周临清。
或许是身体太不舒服了,也或许是那双手太温暖了,反正不知怎的,她没有挣脱,就这样被他牵着。
“你不舒服。”他没有疑问的语气,今天晚上他一直在打量苏微漾,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胃疼。”
而此时周临清的司机也开车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司机下车为苏微漾打开车门,周临清把她扶进去,自己转过去坐到另一边。
“去医院。”周临清对司机说,又低声对苏微漾说,“大概十分钟的路程,你先闭眼休息会吧。”
苏微漾疼得难受,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到医院时,苏微漾还没醒,周临清便轻轻地把她从车上抱下来,边走边想,她越来越轻了,瘦得像个纸人一样,难怪身子这么虚弱。周临清有些心疼地抱紧了她,快步朝内科走去。
医生检查后说苏微漾是胃溃疡,需要打点滴,周临清给她办了住院手续便陪她打点滴。
苏微漾再次醒来的时候点滴已经快打完了,旁边周临清正准备给她拿出刚买的粥。
“你怎么还没走?”苏微漾以为周临清早就走了。
“医生说这里不能没人看着。”周临清顺口编了个理由。
“来,喝粥。”周临清把病床摇起来,给她喂白粥吃。
“医生说你这几天都要吃得清淡一些,不许再喝酒了,也少熬夜。”周临清用勺子盛了一口白粥递到苏微漾嘴边,苏微漾一晚上没吃饭,就吃了几块水果,还真有些饿了,虽然不太适应被喂饭,但还是张开了口。
而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口一口地喝完了一碗粥。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周临清收起了碗筷,笑道。
苏微漾摇摇头,眼睛盯着窗外,黑漆漆地,除了反射的屋内的灯光和影子,什么也看不见。
“我和沈恬一点关系也没有,今天晚上沈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沈恬的父亲要我在舞会上宣布和沈恬结婚,但是我没有同意,因此和沈氏断绝了合作关系,这样以后也不会和沈恬有什么瓜葛。”周临清尽可能地把事情说得更详细,不让苏微漾再有误会。
“小的时候刚到美国,什么朋友也没有,但是后来渐渐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自己做自己的朋友,自己讲笑话给自己听,周末自己一个人骑单车去很远的地方露营,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来。”
“后来长大了,选择了喜欢的专业,认识了许匀卓,做了喜欢的工作,一步步让华都越来越强大,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沈恬的影子。”周临清一字一句地说。
的确,除了因为周家和沈家两个家庭的关系而一起吃饭,在饭桌上见过几面,沈恬在他的记忆里为零。
苏微漾看向窗户的眼神有些游离。
“可是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周临清没有说话,他在等苏微漾开口。
“我有地中海性贫血,遗传概率很高,我可能……不会生孩子。”她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不健康的,整个人生都要小心翼翼地度过,她不想替孩子决定他自己的人生轨迹。
周临清的眼神落在苏微漾身上,“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一直躲着我,你为什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我不能没有你。”他坐下来握住苏微漾的手。
“难道之前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你要相信我,我爱你,也愿意和你去承担任何事情。”周临清说得真挚,可是苏微漾却把手抽了出来。
“可是这不仅仅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有你的家人能不能接受的问题。如果你父亲知道他的儿媳妇不能给他生一个孙子,他还会不会接受我,就算他接受了,以后呢,几十年后,你会不会因为没有孩子伤心呢?我不想害了你。”苏微漾有些累了。
“微漾,爱是相互的,你为我考虑这么多的同时我也在为你考虑,与其我们两个人执拗地祝福彼此,不如我们一起来面对困难,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而且我们也可以收养孩子,总之有很多办法,我们不能一看见困难就不往前走了,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倒我们。”
周临清已经习惯了运筹帷幄的感觉,他对一切事情,一切难题都有信心去解决,而苏微漾似乎却有些泄气了。
“我只是怕万一……”
“你之所以会考虑这么多,还是因为我陪伴你的时间不够,让你总是胡思乱想,以后我多陪你,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周临清再次握住苏微漾的手,紧紧地,不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
而这次,苏微漾也并没有再脱离,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柔和了许多。
当今晚她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婚讯时,她似乎已经在心里原谅了周临清,或许她真的应该试着全心全意地去相信这个男人,而他也值得自己去信任。
她和周临清分开的日子里,每一天她都是在佯装坚强,心里的苦也没有给任何人说过,还有她那曾经失去过的孩子……
夜渐渐深了,在这狭小的病房里,苏微漾的心愿意向周临清敞开,包括她的不安,她的恐惧,她所有弱小的不愿意展现给其他人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摆在周临清面前。
她知道,面前的男人,会是和她共度余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