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的地下一层，有一个很大的溜冰场，正是工作日，溜冰场上的人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一些年幼的孩童，在大人们的陪护下试学着。
厉斐领苏浅在休息椅上坐下，拿了一双女士尺码的溜冰鞋，单膝半跪在她面前，准备替她换鞋。
苏浅哪里肯依，连忙按住他的手，还一脸的状况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得回公司去。”
厉斐没再坚持，停下手上的动作，侧眸看着她，眉梢一挑，“如果不是我过去帮忙，你那车货到现在还没卸完吧。”
顿了顿，苏浅又听到他在说：“帮了你那么大的忙，陪我溜会儿冰，就当是报答咯。”
“可是……”她犹豫了一瞬，说，“可是……我不会溜冰啊。”
在苏浅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孩子，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可言。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吧，不是陪沈钰去这个补习班就是去那个补习班。
对于溜冰，她只能呵呵呵了。
厉斐一听，倒是笑了，低下头，继续为她换鞋，“没事，有我在，你跟在我后面就行。”
苏浅到这会儿，整个人其实还是懵的。明明是在跟他提退房的事，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被他给拉到溜冰场来了呢？
既来之，则安之吧。她宽慰自己。
苏浅对溜冰真的是零基础，乃至连那些年幼的孩童都不如。从休息椅上刚一站起，脚下就是一个打滑，整个身子往前扑去。幸好厉斐动作快，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手紧扣着她的腰，她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心脏的跳动，“扑通扑通”，跟自己一样没了规律。
渐渐地，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她身子动了动，试图想要从他怀里挣脱，然而下一秒，他的手箍得更紧了。
他的手覆在她的腰间，透过一层单薄的棉质面料，她只觉随着他掌心的温度，灼烫得让她难受，好似连呼吸都变得不够通畅。而他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护在怀里。
她的心突突突跳得更厉害了，仿佛有那么一瞬间，脑中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倘若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下来，也挺好。
“厉斐，你放开我。”她稳了稳心神，语气温和。
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听得他心里被什么挠过似的，有点痒。
纵然他有再多的不舍，还是乖乖地松开了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她，心中莫名多了某种奇异的甜意。
他弯腰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十指紧扣。她挣了挣，没能挣脱。
厉斐：“别乱动，跟在我后面，要是再摔着了，我会心疼的。”
溜冰场的地面比休息场地更滑了些，她下意识地把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腕，而后被他反扣住。
他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为了照顾她，脚下的速度也刻意放慢了许多。
身边不时有几个孩童经过，每每看到他们，都会悄悄掩嘴偷乐。也是，她一个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孩子都不如。
场内响起舒缓的音乐，他面对着她，一步一步往后倒着滑。他们双手紧扣，他的视线未曾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半分，而她蹙着眉不敢与他对视。她的脸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染上了红晕，他也不戳穿她，只是嘴角轻扬，心情额外的愉悦。
大概围着场地转了两个来回，苏浅慢慢找到了平衡，可以不用他牵着也能龟速地往前滑。她就像一个刚学走路的孩子，他不敢离她太远，只要她身子稍稍失了平衡，他就迅速地滑到她身边抱住她。
她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更记不清就在这短短的几圈里，他借着保护她的幌子抱了她多少次。
苏浅不得不承认，她对与他这种身体上的接触，一点也不讨厌。
不知过了多久，场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几乎每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起初，他们也没觉得什么，兴许是苏浅的滑行姿势让他们觉得好笑。
没有人天生就会溜冰，谁都有第一次学习的经历，或许在他们那些人当中，初学的时候还不如她了。所以，他们继续学他们的，谁也没再意。
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出现。
“阿姨，你是不是受伤了，屁股上流了好多的血。”
小女孩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苏浅的脸色，刹时间变成了灰色。方才那么多人盯着她在看，原来是……
厉斐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女人，灵机一动，突然抬手脱下上衣，滑到苏浅面前系在她腰间。
他赤着上身，她才发现，他看似单薄的身板，居然还有六块腹肌。他站在离她很近的位置，她的视线无处安放，原本就红晕晕的脸，霎时间变得更红了，连耳根都灼灼发烫。
她看到他转身对那个小女孩说道：“小朋友，谢谢你，你先去玩吧，我带阿姨去包扎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礼貌地说了声再见，继而穿进人群中。
包扎？苏浅一听，神色更窘迫了。
厉斐牵着苏浅的手往休息区滑去，脸上带着收都收不回去的笑。他替她换下鞋，摘下护具，说：“你先坐在这里别乱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苏浅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想到，忽然在某一天，在一个比她小十五岁的男孩无微不至地呵护下，自己竟然羞涩的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你要去哪儿？”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慌张，就好像他会把自己丢在这里一样。
厉斐侧身俯在他的耳畔，敛了笑，压低声音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随后拿起一旁购物袋里，方才换下的那件粉色T恤，汗渍干了一大半，难闻的汗味依然没有褪去。他眉头皱了皱，把它套在了身上。
——
超市女性生活用品货架前，厉斐看着各式各样的卫生棉包装，心里直犯迷糊。
它们到底是按什么来区分的，每个品牌的用法都不同吗？还是按上面标着的尺寸，还是按包装袋的大小，或者是包装袋的颜色？
杵了许久，他也没好意思去找营业员咨询一番，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每个品牌，每种不同尺寸，每种不同包装的颜色一一各拿了一包。
不大的购物车里塞满了整整一车的卫生棉，斟酌了片刻，厉斐又是一通纠结，终究还是从购物车里拿出一些他觉得可能功效近似的卫生棉重新放回货架上。
半个小时后，等厉斐再次出现在苏浅的视线里，她看到他手上提了满满一大袋的卫生棉，还有一个印着某裤子品牌LOGO的纸袋，另外还捧着一杯热可可。
苏浅看着他缓缓走向自己，心头微微一漾，惨白的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买这么多卫生棉做什么？”她定定地看着他。
厉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我不太懂，也不知道你平常都用什么牌子的，就随便拿了一些，你凑合用一下吧。”
苏浅见他如此，敛去眼中促狭，伸手中购物袋里随意拿出一包，揣进装着裤子的纸袋里，“你等我一下。”
他点点头，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卫生间里，她换上那条他给她挑选的休闲长裤。裤子的尺码不是很准，腰围松了很大的一圈，权宜之下，她摘下头发上的发圈，在腰间的裤料上打了一个结。
已是下午时分，商场里四周灯光亮起。暖黄的灯光下，她一头秀发洒在胸前，白色的衬衫一半塞进裤子里，一半露在外面，衬衫的纽扣松了两颗，露出好看的锁骨。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打扮，厉斐却觉得是那么的性感、迷人。在她那双如黑耀石般眼睛的注视下，他的心头微微一动。
“走吧。”她走近他，弯腰拿起他脚边装满卫生棉的购物袋。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年轻男孩拎着一袋的卫生棉，总归是有些怪怪的。
“我先送你回家，一会儿再去公司。”她说。
厉斐本意是不想就这么跟她分开的，今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虽说是囧态各异，可他总觉得，与她之间的距离一下亲近了不少。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赖上她一整天。
终究，理智战胜了一切。他把心里的这些想法通通扼杀在了摇篮里。因为他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太过孩子气了，为了跨越十五岁的差距，在她面前，他必须是个可以顶天立地，男子气概的模样。
离开布满冷气的商场，一股热浪狠狠袭来。不出两秒，苏浅发觉自己的后背全湿透了，额头上还有大颗的汗珠在往下滴落，腹部的不适让她脚上的步子不由地慢了许多。
车上，苏浅刚在驾驶座上坐下，厉斐就察觉到了她脸上的异样。白皙的脸蛋上一片苍白，丰润的红唇少了几分血色，额头上不停地有大颗的汗珠迸出。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他关切的问。
“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