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里人来人往,这里包容着来自各地的人,他们的脸上表情各异,有来送别的,有来接人的,所以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戏码,悲欢离合的伤感,久别重逢的喜悦。
如果一个人托着行李箱走在这里,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维依看不到,只是能够在脑海里想象,耳朵里充斥着太多声音,广播里播报着航班的最新消息。
“爹地,你什么时候跟我们汇合?”小朔抬起头,与莫尚霖如出一辙的眸子盯着他看。
“小朔已经是个小大人了,爹地不在,替爹地照顾妈咪。”莫尚霖抱起小朔,那种语气,已把小朔当成成年人了。
“我知道。”小朔多少有点失望,不过很快笑道。
小莫琳好奇的张望着,看到宋嵩,张开了双手,宋嵩看着粉雕玉琢的小莫琳,欢喜的从维依的手上接过。
莫尚霖想抱一下小莫琳,小莫琳却扭过头不搭理他,宋嵩取笑道:“看来琳琳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维依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听到广播声音响起,才道:“走吧,去安检。”
“等等。”莫尚霖叫住了维依,他稍微伸出了手,抱住了她,维依身体一僵,听到他在她耳边略微眷恋地说道:“一切多保重。”
“嗯。”维依应道。她很想对他说一声珍重,不过说不出来,只能作罢。说不怨恨,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因为孩子,她选择了静默,没有歇斯底里。
莫尚霖松开手,看向宋嵩,宋嵩坦然的回看着他。
“休息一下,还有很久才到呢?”宋嵩扫了眼窗外,道,“就算没有睡意,闭着眼睛休憩一下也好。”
“宋嵩,说真的,我没想过你会同意。”维依想起那天她鼓起勇气,问宋嵩可不可以帮她医治眼睛的时候,宋嵩愣了下,却没有拒绝她,只是说,他技术有限,需要到美国,请他导师跟他一起做,或许希望会大一点。
维依想也没想就答应同他一起去美国,骆颖知道了,想陪同她一起去的。维依拒绝了,让她跟林剑灵回A市,准备下学期的教案。
收拾行李的时候,骆颖叮嘱了维依很多东西,末了说道:“小依,你动手术的那一天,一定要通知我们。”
“好。妈,我不在的时候,你和爸一定要保重身体,凡是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不好的事情总会散去的。”维依忍不住抱住了骆颖,她总觉得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逃离,扔下爱她的人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有点罪恶感。
维依这几天就怕想到一个人,那就是林茗举,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将她要出国接受治疗的消息告诉了林茗举。林茗举声音听起来挺正常的,只是维依却觉得心酸。
“或许,是缘于我外祖母的缘故,她也是跟你一样,为了孩子,甘愿接受失明的。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慈爱的人,我当初选择眼科,就是想医好她。可惜,她没能等到那一天。现在想想,与其总想着以后,还不如之前抽多一点时间陪陪她老人家。”宋嵩这番话,让维依想起她的外祖父。一时之间,大家都有点小伤感。
美国的冬天与国内的差不多,适应起来不是很困难,只是耳边听到是异国的语言,这让维依多少有点外人的感觉。可是小孩子的适应能力远比大人强,小朔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说话都会偶尔夹带着英语,有时候还可以跟隔壁邻居说完整的英语,不得不说这个时段的孩子,学习什么都很快。宋嵩帮小朔联系了这边的学校,适应得很快,还跟她说一些学校里的趣事,还有交了什么朋友之类的。
“妈咪,我明天可以带朋友过来玩吗?”小朔问正在逗小莫琳的维依。
“当然可以。”维依笑道,“琳琳,明天哥哥带朋友过来,我们一起欢迎他们好不好?”
晚上等宋嵩回来,维依跟他提了这件事,宋嵩还夸赞道:“小朔的适应能力比大人都要强,这么快就有要好的朋友了,这是好事,明天我留在家里,我们办个小型party,就当为我们来到这儿庆祝一下。”
“好,不过明天到底是做西餐还是中餐好呢?”这个维依有点头疼。
“那就自助餐,中餐西餐都做,我今天去找了个做饭阿姨,她中西餐都会做,还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明天就过来。”宋嵩想了下说。
“挺晚了,你早点睡吧。”维依本来想说谢谢,但是最后忍着没有说出来。
“维依,我导师这几天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他。”刚来这儿的时候,宋嵩的导师刚好不在美国,要过段时间才回来,维依这些日子,都心不在焉,压根都忘了她出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治疗眼睛。
“好,等你导师有空,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维依点了下头,“你这些天不会都忙这些事吧?”
“有段时间没有接触,趁着有时间多看看书籍。”宋嵩早出晚归的出去,一方面是重新接触眼科知识,另一方面他在投简历,他需要实践一下,怕自己手太生分,做不好手术。当然这些,不需要向维依细说,以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宋嵩请的做饭阿姨,第二天果真来了,她没让维依帮忙,一个人就张罗了一下午,就做出了十几道美味的食物。
小朔带着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回来,维依看不见,但是却仍然很高兴的冲他们打招呼。
三个人都夸赞维依漂亮,只是有个小朋友说话比较直,说了一句:“but she was blind。”惹得小朔很不开心。
维依点了点头,在小朔没有出声的时候,率先开口道:“your observation is good。”
宋嵩这个时候端着一个蛋糕出来,笑容满面道:“Dear baby,welcome your arrival。”
等大家都散了之后,小朔小心翼翼的跟着维依,维依知道小朔跟在她后头,她坐下来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小朔,过来坐。”
“妈咪,对不起。”小朔刚坐下来,就抱歉地说道。
“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道歉?”维依微笑的问道。
“我朋友,他今天不该这么说妈咪的,下次我不叫他过来,不,不跟他玩了。”小朔很气愤地说道。
“小朔,如果你所说的是为这件事道歉,那妈咪觉得你没有错,你的朋友亦没有错,他说的是事实,妈咪的眼睛是看不到。”维依说完,话锋一转,“可是小朔,你后面的话却是不对的,你不能够以自己的主观意识判定一件事情的对错。”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小朔,妈咪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维依说完后,突然伸出手,小朔赶紧握住她的手,点了下头,“妈咪,我明白了。”
“说话也是一门艺术,这件事也告诉了我们,以后说话要先考虑别人的感受,对不对?”维依诱导道。
“对!”小朔说完,想起了什么,问道:“妈咪,你跟爹地是不是吵架了?你说过,诚实是美德。”
维依没想过小朔会用话反将她一军,她沉默了下,才说:“爹地妈咪并没有吵架,因为吵架不能解决问题,小朔说是不是?”
小朔认真地点了下头,“我也不喜欢爹地和妈咪吵架。”
“很晚了,小朔回房间睡觉吧。”维依仍然柔和地说道。
等小朔走远后,维依脸上的笑容突然被忧伤笼罩, 她到底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小朔,她和莫尚霖已经离婚的事实呢?离婚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管有形的伤害还是无形的伤害都很大。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贪恋他的温暖,从来没有过拥有过就不会产生希望。有了希望,跌落到谷底,该有多难受啊!
“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想什么?”宋嵩来到了维依的身旁,坐下来。
“没什么,小朔好像察觉出了什么了?”维依有点烦恼地说道,“你怎么也没睡?”
“准备睡了,看到客厅里有灯,就过来看看。”宋嵩看维依脸上的倦色,安慰道:“你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应该有想过会有一天的。小朔那么乖巧,他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舍不得。宋嵩,你说,单亲家庭的孩子,会不会出现心理不健全?”这个问题困扰了维依很久。
“大部分都会出现心理上的问题,但是也有少数人成长得很好,《阿甘正传》有看过吗?一个单亲家庭长大,身体有缺陷的孩子,不也挺好的。”宋嵩笑着说,“小朔可比阿甘幸福了。”
“是不是心理家,都会有这种通病?”维依突然笑了笑。
宋嵩有点奇怪,“什么?”
“喜欢以正能量的人,作为一个例子,鼓动人们对生活重燃起希望。”维依认真地说道,“不过还是很感谢你,至少心情好了很多。”
“不是仅仅只有心理学家才这样吧?你之前做老师,也应该是这么跟学生说的。”宋嵩看维依开始打哈欠,“很晚了,回房间休息,明天带你去见见我导师。”
“这么快?”维依惊讶道。
“我以为你是希望快一点的,难道是我理解有误?”宋嵩也学着维依惊讶地语气说道。
对话停止,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