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没有说什么,没有答应也没有极力的回绝,她只是呆愣的站在原地许久,久到她以为盛九真的睡着了,才僵硬的移动着脚步走出房间。
徐骁站在外面,看着她出来,神色复杂。
“她没事吧?”徐骁问。赤练摇头。
“你,没事吧?”徐骁又问,赤练这一次却没有动,呆呆的看着徐骁,突然咧嘴笑了笑,笑的异常凄惨,她说,“徐骁,你告诉我,我能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徐骁反问。
赤练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挪到了遥远的天空,她看着,脑海中有思绪翻飞,除了那个被她无辜杀死的书生之外,她的记忆一无所有,不是真的没有,而是如荒芜的大漠,一眼望去,除了血腥的杀戮再无其他,没有绿洲,没有生机。
“我哪里也不想去!”赤练呆呆的说着。
徐骁看着她,片刻后道,“既然哪里都不想去,那就哪里也不去。”
赤练一怔,沉默良久,那股压在心口挥之不去的气这才算散了,“你说的没错,既然无路可去,那就站在这里!”
二人对视一笑,再不多言。
半夜里,君越和君迁又吐了好几次血,情况看上去十分危急,君璃跪在盛九房外,盛九却并没有出来,甚至连话都没有回。
徐骁和赤练将君璃拉走,二人合力分别为君迁君越输送内力,不过二人渐渐也发现了一个事实,随着吐血的次数增加,君迁君越二人的经脉已经呈现了无法挽回的损伤,二人心知肚明,却又无能为力。
其实在君璃第一次过来叫她的时候,盛九就醒了,可是她没有出去,因为不想面对,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
她呆呆的坐在床前,直到一股淡黑色的烟雾在自己的面前呈现出人形,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涣散的瞳孔渐渐收拢,看到了鬼阎王那张鬼面。
“你来了!”盛九说,似乎对鬼阎王能找到这里并不奇怪。
“我早就来了,只是在这凌府内逛了一圈,看看各处守卫罢了。你说的生意,我接了,不过我要的东西,你总该给我看一眼才能让我相信吧!”
盛九点头,起身走到桌边,那里有之前喂君穆喝血的时候留下的匕首,她拿起来,刷的一下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淡淡的香气伴随着粉色的血珠凝聚而成,一滴一滴,在白皙的掌心汇聚。
“华锦就是我!”盛九答。
鬼阎王看着盛九掌心的血珠,竟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
“你若不信,可以试试!”盛九又道。
鬼阎王似乎受了蛊惑,脚步不由自主的靠近,鬼爪握住盛九的手,一股阴寒之气即刻袭来,盛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而鬼阎王的嘴在靠近血珠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华锦之毒,虽然是珍宝,可是在药量上却极为讲究,可致命也可救命,你说你是华锦,可是曾经被华锦救过性命?”鬼阎王问道。
盛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你要看的我给你看了,至于其他,等你事成之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左右我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不是吗?”
盛九说罢将手掌抽回,从自己的袖口掏了白色的锦帕擦了擦血珠,那伤口不浅,可是流血量却极少,盛九苦笑,原本以为,这一趟出来,至少可以寻到一些办法,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血鸦之心虽然保自己不死,可是这华锦之毒,却已经吞噬了血脉,若真有一日,自己成了如凌仙儿一般的活死人,那活着又有何用。
鬼阎王带着疯狂的虔诚,捡起了盛九扔在地上的帕子,他将帕子送到鼻尖嗅着,狠狠地嗅着,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探到光明。
“明日,就是动手的日子,到时候凌府会大乱,你趁乱取走凌老爷子的性命即可,至于凌海……你不用管!”盛九说罢挥手示意鬼阎王离开,鬼阎王正要追问为何凌海不杀,就听到外面有风声刮过,他心中微惊,立刻闪身离开,他隐没在暗处想要窥探是何人,却只看到一抹蓝色的影子消失在盛九的门口。
“她有如此高手,为何还要我帮忙?”鬼阎王心中疑惑,可是手中锦帕的味道却足以让他消泯所有的怀疑。
鬼阎王没有再逗留,很快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盛九正发愣,就觉身后一暖,人就被抱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盛九想挣扎,可是身体却疲累至极,根本无力动弹。
“那个人是谁?”墨奕辰问。
“鬼市里你见过的那个,鬼阎王,杀手组织力挺厉害的角色,我原本只是想脱身,如今用他制衡凌老爷子,也不算是坏事。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查杀手组织的事情吗?若你能生擒,定能有所突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帮我?”墨奕辰忍不住多了几分训责。
“什么时候?”盛九笑,笑的极为凉薄,“我这条命,自从金羽军被灭之后,便已经徘徊在地狱边缘,生与死,早就不是我能掌控的。而且,我并不是在帮你,只是顺便而已!到时候你卖我人情,说不定它日登基,还能还金羽军一个公道!”
墨奕辰气急,他一把将盛九抱起来,快步走到床边将人放下,盖好被子黑着脸道,“你给我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你在这里胡思乱想!”
“你想救我?”盛九睁着大眼看着墨奕辰,盛九很瘦,也很苍白,如今在昏暗的月光下,更是如鬼一般,可是就是这双眼睛,墨奕辰却始终无法忘记,即便她并非绝色倾城,即便她毫无性感妩媚,可是墨奕辰就是无法忘记,甚至根本想不起曾经的皇甫绝是个什么样子,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盛九,不讲理,不按套路行事,有时让人恨的牙痒痒,有时却让人爱到骨子里的那个盛九。
“是,我想救你,而且一定会救你,无论用什么办法!”墨奕辰死死盯着盛九,如盯着一个回家灭国的仇人,“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对什么人,什么事,这般牵肠挂肚过,若你非死不可,我定让你永不超生。”
盛九咧嘴笑,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小小的贝齿却又安静的在那里,乖得像一只兔子。
“其实,我早就死了!只是你们,只是我,不肯相信罢了!”
她呢喃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手却拽着墨奕辰的一截袖口,像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