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颠簸的车厢内，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每个人的鼻孔。还有断断续续的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太太的咳嗽声。所有人都巴望着能够活下来。可每天还是有人死去。
尽管车程才过两天，车厢里就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潮湿肮脏的地板上密密麻麻的坐着
被绑住手脚的人们。细菌和病毒就这样蔓延开来。
不停的的有人感染，然后死去。人们都仿佛见惯了生死离别似得无动于衷，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大家都极力保全自己。
也许是人心漠然，但谁又不是将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楚柳不忍去看那些人的死相。
摇摇晃晃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头疼到快要炸裂的楚柳一下子就从梦魇中惊醒。
梦里的人都有着一张恶魔般的嘴脸，张牙舞爪着向她扑来。
久晦不明的车厢里有了一丝光亮，车门被谁打开了，一缕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人们害怕的瑟缩着，楚柳皱了眉头用手遮住脸让久处黑暗中眼睛不那么刺痛。
一个长相凶狠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男人钻了进来，“你们这些死尸！一个个病恹恹的，能不能等老子卖了你们再死？”
人们都低眉顺眼的不敢吭声，生怕招惹了这位不好惹的主儿。
他一边嫌弃的拨开人们，一边查看伤势严重的人。嘴里不停的叨叨着，“病成这样，怎么卖个好价钱？你们一个个非得和老子作对不是？”
楚柳静静盯着手上被绳子勒出的伤痕，想着怎么逃出去。
这时，一个女人剧烈的呕吐起来，难闻的气味蔓延开来，人们纷纷掩鼻，唯恐避之不及。
楚柳扯起嘴角不屑的笑了笑，在心底想，“不都是被拐卖来的人么？半斤八两而已，还嫌弃人家。”
男人看见有人呕吐，一下子就火了，一脚狠狠踢在她的小腹上，“死尸！要死也痛快点儿！”
女人倒在了地上，疼痛使她卷曲着身子，十指拼命的抓着嗓子，仿佛要把它抠破。
不一会儿，女人的身上迅速难处一颗一颗的红点，目光所及之处触目惊心。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是瘟疫！会传染的！”
人们围着女人呈圆形分布散开，生怕传染到自己。
男人骂了声娘，匆匆下了车。看样子应该是去请示老大了。楚柳冷眼旁观着一切，却在心底默默心疼着。难道社会底层卑贱的人就该承受这样非人的折磨吗？
楚柳挣扎着爬起来，走进近乎癫狂的女人，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她强忍胃里翻腾起来的食物，仔细查看了女人的病况。
身体只是起了大片的红斑而并没有溃烂，拼命挠着喉咙，看样子是奇痒难耐。嘴里低声喃喃着什么。
楚柳努力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便费劲的将头低下，试图听清。
女人声音嘶哑无力，好像她的喉咙正在被数以万计的蚂蚁啃噬。
“水……我……我要喝……”女人不禁狂躁起来，开始剧烈扭动。
楚柳皱着眉头问道，“水？”
女人好像听到了楚柳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坐了起来向她身上扑来，口齿清楚的喊道，“给我水！”
楚柳反过头来问那些只顾保命，一脸惊恐的人，“你们谁哪里还有水？”
沉默。
没有人吭声，是啊，在日夜颠簸的马车厢内，水和食物都是相对匮乏的，更何况没有，有的也不愿意将着续命的东西拱手想让给一个快要死了的人。
楚柳语气微微怒了，“水！”语言也严重缩水到只剩下一个字。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颤颤巍巍用被绳子绑住的双手举起一只水壶，声音快要哭出来，“我这里有……”
身体也十分虚弱的楚柳示意她丢过来，因为她实在也没有力气再走过去拿水壶了。
楚柳小心翼翼的灌了一些水进到女人的嘴里，女人拼命的舔舐着，摇晃着乱糟糟的脑袋并伸长了脖子还想要喝。
柳将脑海里为数不多的医术整理了一番。
从症状看去，确实和瘟疫无异。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女人喝下去水后，身体上的红斑明显变淡了。
这时，车厢外传来怒气冲冲的说话声。楚柳又爬回了自己的小角落，微微闭着眼睛。
一进来，他们显然就被车厢里难闻的问道冲击到了，纷纷掩鼻咳嗽。
为首的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问道，“怎么会这样？”
先前匆匆跑出去的男人一副掐媚示好的样子说道，“我进来清点人数的时候就成这样了，不知道是不是伙食的问题？”
很巧妙的就将责任推卸给了别人。另外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凶神恶煞的男人立马反驳，“怎么可能！这些人的伙食我也吃了，怎么不见发病？”
为首的人似乎很厌烦这些人把责任推来推去，自顾自近前看了看被他们以为是得了瘟疫的女人。
“拖出去，埋了。”简单干脆的音节，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身后的人就要上前动手，女人却要死要活起来，“老爷，你就饶了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没有人理她，发号施令的那人继续说着，“这个车厢的所有人都检查一遍，稍有迹象的，都拖出去。”
人们开始躁动起来，都带着哭声央求起来。楚柳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丧失人性的人粗鲁的一个一个检查。
当然，他们自己也有人质疑这个命令。
“老大，这样做的话我们会损失大量的人的。”
他口里的老大并没有迅速回答，眉毛拧成一股绳，似乎也在考虑。
“他奶奶的，如果瘟疫蔓延开来，不禁所有人都会死掉，我们也逃不了！”
“如果不是瘟疫呢？”
没有人说话了。车厢里也安静下来。
为首的人下去了，他的同伙也都跟着下去了。女人止住了哭声，眼神空洞的盯着自己的手。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被赶下车，推推搡搡的进了一个地宫。
楚柳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宫地处偏僻，根本就不会有人甚至官兵前来。
地宫里密密麻麻几百余人，竟都是被拐卖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