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千舟等在门外，满脸焦急，
以往的沉着冷静荡然无存，他几乎望眼欲穿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过了令人窒息的一段时间之后，门终于开了。
“……咳咳咳！”季子阑吐出一口鲜血，但还是开了门，他跌坐在地上，似乎太过虚弱而说不出话。
嬴千舟虽然发现了他的状态，却仍旧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问询：“柳儿她活过来了吗。”
季子阑微微抬眼，对着嬴千舟露出一个冷笑，指了指房里，嬴千舟像旋风一样飞奔过去，看见楚柳还好端端地躺着，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又紧绷了神经，他怔愣地看着楚柳，看着她的脸庞。
楚柳还活着，但是……但是……
嬴千舟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柳，她脸色苍白地闭着眼，就像是死人一样。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他一定会觉得她死去了，她就像一个人偶，肌肤惨白的就像是白纸。
她的衣服还是那件染血的衣裳，已经干透变成了铁锈红色，而最让他震惊不已的是她的脸庞已经不是当时的娇媚，而变得无比丑陋，她的眼眸紧紧闭着，看不见曾经的灵动开朗，她不再是那个被人喜爱惊艳的绝色美人，就像是怪物一样丑陋苍老。
“……柳儿？！”
嬴千舟不自觉抓住了楚柳的肩膀，不可置信地低喊着她的名字，然而楚柳她就像一个碎裂的娃娃，毫无知觉毫无反应。
她刚刚脱离了危险，还未苏醒过来，只能被动地任由嬴千舟的推动，毫无知觉反应。
他并不为楚柳脸上布满疤痕而感到厌恶，他的心里并不觉得楚柳毁容有什么，他爱的也不是楚柳的容颜。看到这样的楚柳，他只觉得心疼，心疼快要将他撕碎。
季子阑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用力推开嬴千舟，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气力，微微用力地抱住了楚柳，他虽然虚弱无比，却还是怜爱地拢起她的一缕发丝，眼神里充满了心疼怜爱，抬起头看向嬴千舟则带满了冷淡和厌恶。
季子阑不复往日温润，冷冷地讽刺道：“怎么了，你满意了吗？”
“她……”嬴千舟喃喃着，说不出话语，她的样子让他心疼得快要碎裂，伸出手却被季子阑甩开，“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没资格碰她。”季子阑冷笑道，“嬴千舟皇上是不是觉得很震惊？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她，楚柳她怎么样了？”嬴千舟第一次在季子阑面前那么软弱，楚柳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喃喃着道，“为什么会这样……”
季子阑冷笑一声，把楚柳打横抱起，准备离开，虽然他的步伐有些踉跄，却还是坚定地走向门外，嬴千舟忙不迭回过神，冷声喝道：“站住。”
季子阑顿了顿，略带不耐地冷笑道：“怎么？”
“你要把她带到哪儿？”
“不管哪儿，和你有关吗。”
嬴千舟一时语塞，他确实没有理由将楚柳留下，他是楚柳的谁？
恋人？早就不是了，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恋人。
朋友？朋友又如何，而且他和楚柳，还能算是朋友吗？
家人？某种意义上他还是楚柳的儿子！
真是荒唐可笑，楚柳和他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无形的裂缝在他们身边辟开，底下是无穷无尽的黑色深渊，迈开步都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微微愣了愣，好半晌之后才找到一个理由：“把她留下，我秦国有无数能人神医，一定会治好她的。”
季子阑彻底对他感到嘲讽，他也终于觉得自己看不起嬴千舟，他大笑一声：“不必，难不成你就只在乎柳儿这张脸？她变成了这副模样，怎么，很失望么？”
“自然不是，你在说些什么！”
“那你又在失望什么？况且她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
季子阑的话语像是一记闷棍，用力地打到了嬴千舟头上，他并不是因为季子阑对他的嘲讽，而是楚柳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他这件事。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楚柳会出现在这里，愧疚与悲伤使他彻底无法动弹，呆呆地伫立着。
季子阑也懒得理会他，自顾自说道：“……她自从听到你有危险，便不顾一切过来救你，我连阻拦也来不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你！”
“什么……”嬴千舟彻底蒙了，他连站立都不稳，仿佛天旋地转一样，巨大的心痛与自责笼罩了他，哪怕刚刚杀了无数人都没有这样感觉，只有楚柳，她的受伤都让他觉得自责悲伤。
就仿佛在胸口用力地挖开一块一样，嬴千舟不自觉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要流泪一样呆呆的站着，试图开口说话又闭上了嘴。
“她……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与你何干？无论柳儿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着她，她的事情和你再没有关系！”
季子阑彻底笑出了声，抱着楚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看着自己怀里奄奄一息但还是活下来了的楚柳，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低低地呢喃。
“柳儿，没事，我们回家，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再不会让嬴千舟伤害你，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楚柳紧闭着眼，并没有回答，出人意料的是，几滴眼泪却不自觉滑下，顺着她已经不再白皙柔软的脸庞，滴落在地上，像是宝石一样，旋转滑落。
啪嗒，化为了一摊水渍。
就像是她和嬴千舟的关系，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已经变成水渍，化进土地里，即使挖地三尺也再也找不到那滴眼泪。
再也找不到曾经开朗，挂着微笑与他周旋的楚柳，找不到温润的腹黑的，心狠手辣却对她一人温柔的嬴千舟了。
一切都变了模样，回不去终点。
“皇上……”仆从犹疑着呼唤着嬴千舟，“您是否要把他们追回？”
“不了。”
嬴千舟沉重地摆了摆手，站起身，只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几乎要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