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然则在想按照以往议事的流程,等他们给太子李承乾想出个主意来,估计鸡都要叫三遍了。
没有圣谕,他不可能半夜从皇宫出去。哪怕外宫管理稍稍松于皇帝李世民所住的内宫,他依旧出不去。
如果他在东宫里留宿一晚,明天外界不知道会流传出什么话来。
在不知不觉中,外界已经将他和东宫太子李承乾、国舅爷长孙无忌牢牢绑在一起了。
如果再增加留宿东宫这样的事实,他就算有一百张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个人生死名利事小,但家族荣辱存亡事大。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迫不得已,将家族十几代人积累起来的家业搭进去。
“太子爷,您放心,只要那个被抓的人手里没有切实证据,就算他攀咬您,刑部也不敢贸然跟您扯上关系。”长孙无忌宽慰道。
就是,哪怕刑部是摄政王李恪的一亩三分地,杜如晦也不会由着他揉扁搓圆。
没有切实证据瞎指控太子,那可是动摇国本,摄政王李恪不怕这个大帽,杜如晦可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老头子,现在就想着他的官声,当个老好人混日子,最怕这种矛头对准他自己了。
唯一不妙的就是:估计摄政王李恪也肯定会把案子交给那个二愣子来干。那个小伙子年轻气盛不懂规矩,就怕他死脑筋的深挖这些了。
长孙无忌也不想太子李承乾过早的被刨根挖底,一旦如此李承乾被废,他实在是再找不出如此合适的傀儡来操纵这场大戏。
听了国舅爷长孙无忌的话,太子李承乾焦急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长孙无忌说不怕就不怕,哪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都能把那板儿悄悄的给换了。
所以说,只要舅舅在,太子李承乾觉得似乎天底下就没有他破不了的局。
这个假清高的瑜然不还是被外人看成了坚定的太子党?谁管他内心里怎么想?舅舅说的没错,管它强扭的瓜甜不甜,只要解渴就好。
现在,因为瑜然的无奈“归附”,原来许多对东宫持观望态度的世家不也暗送秋波了?
那些人,就是羊,对于羊群来说,只要笼络了头羊,他们才不管前头是荆棘还是一马平川,反正跟着头羊就对了。在世家大族里,房家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头羊”。
房易之不亲近自己,只会让人觉得他房家首鼠两端,撒网捞鱼。想到这些,太子李承乾终于静下心来。
本来也是,老三跟东宫不对付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如果扯上东宫,朝臣们只会认为老三想当太子想疯了。
反正,人赃并获的只是东宫里出去的一个小官,官印也是那狗东西自作聪明拿的,这笔账算不到自己头上。
琢磨完这个,太子李承乾再次觉得自己聪明睿智。幸好没接那官印,不然现在就把东宫困在局中了。
“舅舅,承乾当初就该听您的,随那些人嚼舌根子的东西发挥。哪晓得,哎,被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砸了自己脚。”太子李承乾悔恨交加的对国舅长孙无忌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家茶余饭后喜欢说这些“宫闱秘事”显能耐,吹牛皮是他们一大乐趣所在,听的人也未必当真,偏偏就自己当真了。
国舅爷长孙无忌看着太子李承乾的脸在心里暗讽:你干的哪件事情不蠢?哪回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悔过?可事后呢?
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肉,你啊,就是改不了吃屎的狗。
瑜然一连打了几个哈欠,整个房间里的人像是传染了似的,长孙无忌也跟着打哈欠了。
太子李承乾赶紧让小太监们去收拾房间。瑜然急中生智,拒绝了留宿东宫的美意后就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里的师傅们可都算是当代大儒,跟他们探讨学问,可以增长见识不说,一旦日后有人因此事攻击自己,也能辩驳几句不是?
对于瑜然这种义正言辞的拒绝,太子李承乾也不勉强。
瑜然年轻身子骨熬得住,人家愿意去国子监里坐半晚上,他才管不着。这个时候说什么请教王师傅,那些老学究估计也睡不着,臭味相投,去吧去吧!
想到国子监里的那堆学究们,太子李承乾又是一肚子的怨气。他们年纪大了,瞌睡少,偏偏要求他们这些皇子们五更就去念书。
当年,众位弟弟们为了装勤奋讨得师傅们的欢心,一个个又暗中较劲儿,一个比一个起的早。
最后到了鸡还没叫三遍他们这些皇子就齐刷刷的坐在国子监的春晖堂念书的程度了。
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半夜三更不睡觉,念什么鬼书?可把他们坑苦了,皇子们哪个不是背地里怨声载道,深恶痛绝的?
瑜然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国子监。
国子监里灯火通明,已经有两个皇子皇孙坐在春晖堂里打瞌睡了。
他们面前的书是摊开的,人却是趴在案几上的。瑜然觉得有些可笑,好好的床不睡,跑这里装模作样。
老师傅们喜欢的,并不是勤奋但蠢笨的学生。只要你才华出众,哪怕随心所欲,那些师傅们只会觉得你有晋名士风流;你蠢笨不堪,学无所长,估计师傅们都羞于承认你是他的学生。
当然,如果你是既有才华又勤奋的学生,他们肯定捧你在手心里。例如摄政王李恪就是这些师傅们立起来用来鼓励过他们这一代人的楷模。
好家伙,瑜然想起当年他跟皇子们陪读的时候那些师傅们对摄政王李恪的评价,整个就是天上没有,地上就他一个的夸法。
哎,师傅们从小夸到大,除了给摄政王李恪树立了一大堆看不惯他的仇敌,没有任何实惠。人嘛,你比别人优秀太多,那只能是高处不胜寒。
人家抱团儿取暖,你就自己熬吧!偏偏还有皇子皇孙看不透,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瑜然的到来还是引起了那跟随着两个皇子皇孙的小太监的注意,不过瞅了一眼瑜然的官服后也就懒得搭理他了,两个人都趁着主子打瞌睡的时间打盹儿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