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看起来十分小,与其他入口也没什么区别,很普通,却有些狭窄,每次只够一人同行,沈枝楠等人挨个排进去,高瞻在前,旭日在最后,依次进入山口。
这山极高,两边山体几乎重叠在一起,仅留几缕暗淡的光照进山口,有些模糊不清。
其他人尚未感到什么不对,云筝却有些害怕,她紧跟沈枝楠,脸都要贴到她背上去了。
“云筝,这儿有那么恐怖吗?”飞雀在后笑道。
“我、我就是单纯的害怕!”云筝硬着头皮说道,“这儿有点黑,我不习惯…”
“呵,你是灵雀族,还怕黑吗?”后面的元游听见云筝的话,阴阳怪气的说道,“矫情。”
“我就是怕黑啊,关你什么事。”云筝不客气的呛回去,“说得你好像没有怕的东西一样,我看呐,若你面前摆着一把火,你止不定跑到哪儿去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元游有些生气了。
“原来你说不过别人就生气啊…”云筝得意洋洋,正想贫嘴几句,这时,沈枝楠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云筝心一跳,立即不做声了。
元游又挑衅了几回,可云筝不再说话,她也就淡了斗嘴的心思。
一路上,除去众人脚步声,剩下的便只有山间鸟雀鸣叫,只是云筝仍未放下恐惧,因那鸣叫过于凄厉,怎么听,都不像是普通的鸟儿,反倒像是什么妖兽发出来的。
约莫走了有两刻,终于,山口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空旷一片,一阵馥郁花香扑鼻,温度也升高不少,云筝睁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
她面前正是一片汪洋花海,有许多五彩缤纷的蝴蝶飞舞,地上还有许多成片的小白花,其中,还能看到盛放最旺的椭圆形花朵,它生的极大,比一名成年男子的拳头还要殷实,花丛中一眼便能看到它的身影。
“这儿竟然是花海,真是奇怪啊…”云筝这儿看看,那儿看看,蹲下身凑近脸去观察地上的白色小花,“不过,这花儿可真漂亮。”
“美则美矣,却不是我等能欣赏的来。”白灵微微一笑,眼底饱含深意。
“开得这么旺…可收了不少好东西吧。”子墨竟也出声应和。
沈枝楠并未出声,若有所思的观察这片花海。
“近日,不夜城确实来了许多新面孔…”飞雀一脸凝重,当他想要对云筝提醒时,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一转头,便看见这傻姑娘伸出手指,正要去碰地上成片盛开的小白花。
“云筝、快住手!”飞雀闪身来到云筝身后,一把将她衣领往后拉,“这个不能碰啊!”
“咳、咳!”云筝一下子跌到地上,飞雀用力过猛,她被衣领勒的喘不过气。
“这里是不归路,东西不可以随便碰!”飞雀的语气满是斥责,神情也多有责怪之意,他是真正生气了。
“可是…这些只是花啊,花能有什么攻击吗?”云筝有些无辜的说。
“花?”飞雀冷冷一笑,“你可看好了,这些都是死人骨!”
“什么?”云筝立即看向地上的花海。
似是被飞雀点破,这片花海开始渐渐褪变,美丽端庄的外貌被一一剥夺,原本充满死气与煞气的森森白骨便显现出来,上面爬满手指般大小的蛆虫,来回蠕动。
那白色小花盛开的地方,正是白骨所在之地。
“这都是什么啊!!”
云筝哆嗦的双腿发软,坐在地上起不来,唯有紧紧拽着飞雀,才能保持情绪稳定。
“这些都是被不归路迷惑的人,他们倒在地上,成为幻象的储备粮,死去的人愈是多,幻象便越逼真。”
沈枝楠在身后自发解释道。
“云筝,你怎么这么傻,还要凑上去闻闻碰碰!”飞雀恨铁不成钢的说。
“我、我…我错了。”云筝颤抖道。
夕栎等人见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尤其是夕栎,喜色之情溢于言表,就差没笑出声了。
“你再抬起头,看看那朵开得最大的白花。”沈枝楠的声音再度响起。
仿佛收到某种蛊惑,云筝壮着胆子抬起头,去看那朵开得最好的花的位置。
不曾想,却看到一颗硕大的人头骨,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云筝的脸,像是在对她诉说生前死去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
一道凄厉女声自山口传出,响了很长时间。
之后,云筝再也不敢看两旁的风景,她跟在沈枝楠身后,亦步亦趋,生怕被她丢下似的。
元游见云筝这般胆小,毫不顾忌的出言讽刺,最后,云筝倒是还没说什么,子墨反而先开口了,她修为高,面容生的又好,元游很是嫉妒,却也不能当面说难听的话,只得将这口气生生咽下。
这一片花海极大,向前望似乎看不到尽头,不过沈枝楠等人皆知,这些都是幻象而已,若被这花海迷惑,这辈子可就出不去了。
因这花海皆被死人骨所填充,故又命名为骨海,正与骨骸同音,意思是一样的,而那盛开在白骨上的花,虽是幻象,却也是有名字的,正叫做骨花。
这是进入不归路的第一关,也是最简单的一关,若不能破解骨海,倘若侥幸逃离骨海,也会在不归路中命丧黄泉,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而破除幻象,与破除幻阵又不一样,幻阵,需要关键阵眼,才可实施,幻象,则是单靠操控者的精神力来施展,只要发现幻象破绽,便能顺利走出幻象。
遗憾的是,只可逃脱,却不能完全破除,换而言之,当上一个人发现幻象破绽并出逃,下一个人到达相同的地方,却还是会遭遇幻象,如此循环,没有停的时候。
而像不归路这样的幻象,大都是先天便存在的,并非人为能做到的,一般操控幻象的人,也不会想出如此恶毒又残忍的做法。
将人当作养料,赠予土地与施展幻象的力量,实在过于泯灭人性了。
约莫走了两刻,沈枝楠终于看见新的景色,在骨海尽头,正是一片灰暗的雾,那雾浓度十分大,连光都照不进来,一伸手仿佛不见五指,看什么都不清楚。
“好大的雾。”云筝眨眨眼,自言自语道,“浓度这么高,PM一定超标了,是雾霾没错,吸到肚子里可不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筝,你在说什么啊?”飞雀疑惑道,“什么皮按摩、什么雾霾?为什么我没有听过这些词?”
“你读书少,当然没见过了。”云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自小便喜欢读书,学识渊博,这些都是从一本名为《天朝那些事儿》里知道的,你没见过也是正常。”
“《天朝那些事儿》…没见过,也没听过。”飞雀老实地说。
“这没什么关系…”云筝瞅瞅身边的大雾,又向飞雀小声询问,“飞雀,这些雾都是做什么的呢?”
“这迷雾叫做不归雾,与字面上的意思一样,只要你迷失方向,便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飞雀神色凝重起来,“比之前的骨海,要危险许多倍。”
“…你的意思是,这儿也有很多人死掉吗。”云筝打了一身冷战。
“那是当然的了,有人经常走着走着,脚下便碰到…”
飞雀的话刚说到一半,云筝便感觉自己踩到什么东西。
“咔嚓——”
那声音脆脆的,引诱她向下看。
“诶,正说着呢,你就踩上了。”飞雀忍不住笑出声。
“飞雀,快把它拿开!”云筝都要哭了,单脚踩上同胞的骨架子,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飞雀嘟着嘴,一脚将云筝脚下的骨头踢飞,云筝攥紧飞雀的衣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头的恐惧。
沈枝楠走在前方,与夕栎在同一条线上,此时,她正在思索不归雾的事情。
在不归雾中,几近看不清路的方向,这白茫茫的一片遮住所有物品,令人心底生出几分烦躁不安。
沈枝楠在队伍里走着,一边寻找不归雾出路。
想要出不归雾,除了耐心外,最重要的便是稳定心智,倘若被不归雾吓得失去理智,死亡,便是早晚会降临的事情。
想到这儿,沈枝楠不禁去看领头的高瞻,他背挺得很直,没有半分泄气。
单凭这些时间的相处,沈枝楠大约明白高瞻的性子。
能确保夕栎平安,此人定有走出不归雾的手段。
此时,温度骤降,呼的有些冷,所有人提起了心,等待前方高能。
突然,从一片大雾中,传来几声属于人类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