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广场正中央的圣诞树闪烁着炫目迷离的色彩,大家沉浸在欢乐中,围着圣诞树,欢呼着,歌唱着,所有人都用尽力气去抒发心中的快乐。
快乐的一角,暗藏着一道忧伤的身影。
她很想看清这张脸,很想看清那是谁。忽然她跌进一个漆黑的大洞,她吓得大叫,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开始不停地奔跑,不停地跑。
豁然眼前出现一段河流时,她停了下来,忽明忽暗的桥对岸,远远的阴影里,似乎又有人立在那头。
隐约间似乎看见对方侧过身,对着她的方向好像在说:“别哭,别哭,鱼儿别哭…”
她的身体微微一震,本就混乱疲惫的脑中突然一片恍惚。
背着光,她努力张大眼睛,想在那片阴影里找到一丝清晰。
神思恍惚,未及反应,她望着那个似有若无的影子,缓缓开口,声音微颤几乎低不可闻:“你…”
一道刺眼的光线照进她的眼睛,一声巨响后,她再次回到了黑暗………
于是她再次被疼醒,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又隐隐作疼的伤痕,紧接着又捂着脸呼出一口无奈的气;又做梦了!
容不得她多想,再次响起的闹钟提醒她再不抓紧时间起床,就要错过准点到达的地铁班车,下午菲力公司要来签约,她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八月末的慕尼黑已经提前进入秋天,一向怕冷的麦绥今天换掉了套裙,穿上西装长裤,从公寓出来像往常一样坐地铁去公司,准时到公司,和柯秘书两人把所有资料全部准备一式四份,一个星期前就谈好的合约,今天终于要确定下来,心中多少有一点松了口气的轻松。
一趟功夫下来已近中午。她的手机有电话已拨了进来。
是林耀。
“生日快乐,今天没办法陪你,连桦又陪姑姑出去旅游。”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润好听,隔着电话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如朝阳般的暖意。“你打算怎么过?”
“我打算晚上下了班去国粹吃碗长寿面。”
“小绥。”
“嗯?”
“下班回家小心点。”
麦绥微微一怔,有点不解林耀这段时间好像总担心她回家不安全似的,转念一想也释然,从她开始在NG上班之后,他总是会细心地嘱咐自己。
在Lan挑好蛋糕,麦绥还来不及品尝就被柯秘书急电call回公司,拎着蛋糕盒匆匆赶到公司,只见柯秘书脸色苍白地说:“菲力公司昨天就跟华耀签了约。半个小时前他们在汉堡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消息。”柯秘书在办公室里忐忑不安地踱步:“这个案子总部一直都很重视,现在出事了,董事长一定会追究责任,怎么办?”
麦绥连半个安慰的字也说不出来,她进公司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年半,负责的都是小案子,原本负责此项目的同事怀孕,她被临时调来参与此案,各个部门上下忙活了三四个月,现在被竞争对手截了胡,这个震怒非同小可。
走在下班的路上,她还在想明天的公司要进行的面谈。正是晚上五六点,天色昏暗,路灯不明,离国粹面馆不远的路口空荡荡的,只有红绿灯在定时切换。
无意识的一眼,她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有一辆车,一直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缓缓跟着。
她立刻回头,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注目,那辆车索性在她面前停稳。两个一高一矮的黑色西装男走下来,对她出示了警察的证件,是便衣警察。
“麦小姐,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请问什么事需要我协助调查?”
“你们公司向警局报案怀疑有人恶意泄露商业机密,有关人员都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麦绥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但是想到对方是警察,她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危险。
随后她便眼前一黑,刚好要挣扎就听见有人说:“抱歉,这是程序,请你配合。”
等她的双眼再次适应光明时,才发现自己被安排在一个阴暗的屋子里,头顶是煞白的灯管,除了一张老旧的木桌,一张椅子,什么也没有。
她的包被警察拿走,孤身一人坐在这里,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饿又困。可一直都没有人搭理她。
随着时间静悄悄的推移,大概已经到了深夜。她的情绪变得有些难受和焦虑,可多次敲门,外面却空无一人没人理她,这令她心头升起怒意。
他们凭什么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她。
终于,有人推门进来,并不是带她回来的两人。而是一胖一瘦两个人。但他们的神色,都和那两个人一样严肃阴冷。
“姓名?”为首的警察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高大胖子将手里拿着的文件夹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剃着寸板头,满脸横肉,三角眼看清麦绥长相后,立刻有了令人麦绥头皮一麻的活络。
瘦子将一瓶类似橙汁的玻璃瓶也放在桌子上,倚靠在墙边,暗中观察她。
“麦绥。”麦绥以不变应万变之势冷静应对。
“年龄、职业?”
他们问了些常规的问题,麦绥都不动声色一一答了。
沉静的态度,这令这两人微微有点吃惊。
胖警察一脸凶狠直接入主题:“麦绥,希望你提供8月12日-8月15日那三天所有的通话记录,以及你事后的活动日程,最好是当场提供证明。”
麦绥的眉头猛地蹙了起来。
8月12日-15日?那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那三天正好是分公司与菲力公司洽谈合作方案最后阶段,她作为项目参与人也在其中,要她提供那三日通话记录和活动日程,显然是怀疑她泄露了机密。
只听到胖警察还道:“昨天上午,菲力新任副总召集紧急董事会会议,推翻了此前和我们的合作,因为他手里有一份华耀提供的方案书和报价单,他们方案和我们的几乎如出一辙,但价格却比我们便宜了百分之十,所以菲力董事会决定舍NG而取华耀。”
麦绥只觉从心底最深的角落冒出一股极冷的寒气。
“身为这个项目的参与人,你难道不想说…。”
麦绥倏然起身,冷目抬首,打断那人的话:“你们根本不是警察,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人四只眼睛齐齐看着她,似乎没想到麦绥仅凭简单的两个字就找到了重点,半晌不说话。
这时一直沉默的瘦子开口了。
“现在不是你问我们是谁,而是你必须交代你的问题。请你交代一下那天之后的行程,还有谁能证明。”
他们也不怕她识破身份,联合起来威逼利诱,似乎不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不罢休。
“我每天工作结束后都是在公司吃了晚饭,之后就独自回了家。”
在公司的员工餐厅里很多人都看见了她,还有监控摄像可以证明。
“回家之后有谁能证明你没有出去,没有见任何人,或者没人来拜访?”
咄咄逼人的话,让麦绥咬紧下唇,艰难地吞出几个字:“没有,我是一个人住。”
那几天她正巧生理期,觉得很累,回到家之后什么事都不想干,很早就睡下,可是睡眠质量不太好,连梦境都变得不安难过。
胖子忽然从桌子上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形状是一条惟妙惟肖的鱼形状玉石的照片指着它冷声道:“这块玉坠你不陌生吧。”
麦绥茫然地盯着他,这是她一直戴在身上的玉坠,跟她泄密方案有什么关系?
胖子冷笑着,“你身上这块玉坠是一块和田羊脂白玉,市场价至少在八百万以上。”
看着麦绥的脸色一点点刷白,稳操胜券地得意:“据我们调查,你的养母不过是一个卖面包的家庭主妇,在你读大学的时候就因病去世,在此之前你变卖了所有的资产给她治病,从大学到研究生你都是靠打工和奖学金来度日,你若不是和华耀有什么交易,或者和华耀总裁林耀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以你一个小小的翻译怎么买得起这么名贵的玉石,又有谁会送这么贵重的玉石给你?”
“这块玉石是我家人留给我的东西,我根本不知道价……”
“哼,你不知道,难道你的家人也不知道吗?编谎话也编得有模有样才行,这种漏洞百出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这个方案经手的人不止我一个,为何就肯定是我泄密。”
“出了泄密这样的事公司里肯定要逐步排查。”胖子依旧冷冷地看着她。“方案保密性极高,每一个环节都是各个部门独立完成,最后交给管总,除了管总和柯秘书,只有你不能提供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倒想知道两位是如何知道我贴身戴着的玉石价值不菲。”秋水盈盈的眸光中射出一道寒光,特地在“贴身”二字加重语气,令他们不由地一愣。麦绥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上连表情渐渐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