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
戴维和王丽茗异口同声地恭敬地称呼突然冒出来的人。
赵副总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神乎其神的NG董事长，各种传闻缠身的人突然出现已经令人意外，更令人狐疑的是他一出现就像宣告主权一般将即将到手的美人劫走。
“赵总，好久不见。”顾笙眸色很暗很沉，可脸上依旧带着寒暄的笑意。
麦绥已经从顾笙的怀里离开，转身回到她刚才的位置，平静得如晴日下的无风海洋，又似这世间一切全然消失，早无可留恋之处。
赵副总微微一怔，不明白刚才还刻意接近他的女子，为何眨眼间变成这样，白炽灯下的侧影好像藏了几世的伤心，让人不忍再伤害，他下意识地调回视线，却恰好碰上顾笙似笑非笑的淡寒眸光，更是心头一惊，泛出一层冷汗来。
“是呀，顾董年轻有为，事业可是如日中天，自然是好久不见我这个半老头子。”赵副总打消再去窥探的念头，客气地接话。
“赵总这么说可是要折煞我们这些小辈了，择日不如撞日，赵总意下如何？”
赵副总大摇其头，委婉地拒绝：“不了，这上了年纪的人，还是不能跟你们这群年轻人比啊。”说罢就要离开座位，末了又回头看着顾笙，话却是对另一桌的麦绥说，“机会是给了你们NG，至于能不能合作就看缘分了。”
话说得很官方，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庞志伟抓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紧随其后，他临走前看了一眼已经坐下的麦绥，心中悔恨不已，自己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地去调情。
他哪里知道今晚这一出戏就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
戴维对王丽茗使个眼色，两人很快也离开了花满楼，刚才还热闹喧哗的庭院只剩下深秋的寒风肆意，和静默无声的三人。
言之庭这时晃着杯中的红酒，来到顾笙面前：“顾董这么紧张做什么，有我在，姓赵的老色鬼打不了麦绥小姐的主意，不过…”抿了一口酒，又望着麦绥的俏丽侧脸，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如果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不舍得让她陷进商界里的尔虞我诈，我一定会把她好好抱在怀里呵护。”
“如果言夫人听到你这番感动人心的话恐怕又要年轻十岁！”
清冷中夹杂一丝冷嘲热讽的声音让言之庭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
四年前言贺两家的利益联姻引起了不少热议话题，这种强强联手是众多企业的发展手段之一，为了重回言氏，拿回属于他的权利，言之庭借助当年那件事的恩情娶了比他大十岁的贺家老大。婚后没有感情的两夫妻貌合神离，但为了各自的利益，彼此都默契地隐藏极深。
“瞧我这记性，顾董的女人是白晓晴小姐，其她女人在顾董眼里也就只配当垃圾吧。”言之庭似笑非笑地说。
麦绥顿时身子一僵，轻咬下唇，她竟然在刚刚刹那间逾越了。
“今晚真是让我开眼，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让有些事情彻底烟消云散，成为一个笑话。”说着放下酒杯，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说：“看来还是我的期望值太高。”
待言之庭离开后，这个小院恢复平静。她不动，他亦不动，两人似乎在比谁的耐性更强。
今夜她的手段超过了他的预期，从前那个依赖成性的小妮子，如今竟然胆大妄为地在陌生人面前使美人计，如若不是今晚他刚好也在杭州有应酬，跟着她的人已经事先向他告知她今夜的饭局，等到赵副总开了口，她就再也无法回头。
“啊嚏！”
冷风吹过，一声掩盖不及的喷嚏打破了空气中凝固的分子。
麦绥顿时感到身体被浑厚的男性气息笼罩于怀，她被禁锢在臂弯里纹丝不能动，他垂眼看向她的V字领口，“这是最后一次。”
他冷然无情的字句犹如在说他没兴趣为她收拾烂摊子，她喜欢玩火就等着自焚。
不待她挣扎将她的身子扳正，被迫与他面对面，他的眸光始终锁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深呼吸调息，她在只有自己才知的无能为力中展颜微笑，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她又怎能不从，难道再尝一次苦头吗？这里不是慕尼黑，林耀不会每次都那么及时……
“董事长您多虑了，我只不过是在执行您下达的命令，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早日进入项目进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一对如星灿魅眼凝视她，似酣醉未清醒，气愤中又恍似沉浸在悲伤的情境。
麦绥只微微晃了晃神，才莞尔道：“我说的就是这个。”
良久，他终于放开手。
她走出花满楼，王丽茗和戴维竟然还在，从他们的眼神里，她看到了叫误会的东西。
周一的早晨阳光明媚得令赶着去上班的人们都暂时忘记了交通繁忙的烦躁，心情舒畅地听着广播电台里好听的歌曲。
麦绥昏昏沉沉地坐在高铁上，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电台里好似在梦里似曾相识的嗓音，像一把钥匙在黑暗的空间里摸索着记忆的锁扣。
一个小时后，她和王丽茗再次来到合众大楼前，望着那条银色巨龙，麦绥轻轻地咳嗽几声；今天…会顺利吗？
“小麦，姚主任说他正在忙，让咱们等着他几分钟。”王丽茗挂了电话对麦绥说。
“那就等着吧，你过半个小时后再打一次。”麦绥轻声地咳了咳，她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喝了两口水。
王丽茗看着她欲言又止。
“茗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今天为什么不让戴维一起来？不是说今天要让姚主任帮我们办个研讨会吗？没了他这个技术人员，我们怎么讲？”
麦绥摇头，低首浅笑，“我们今天能见到姚主任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研讨会最快也是周三才能开，你忘了吗？他们的技术部总工带着人出国考察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那，那赵总为什么那天让我们直接来找姚主任开这个研讨会。”王丽茗有些急了。
“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既没有输掉他的底牌，也没有让我难堪，事实上我从一开始就输了。”麦绥坦言，“那天晚上如果董事长没有出现，今天下来接待我们的会是赵总的秘书。”
王丽茗是清楚这种暗箱操作的潜规则，但她没想到麦绥竟然大胆到去尝试做这种事。
“你放心，董事长不出现，我还是会有办法脱身。”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赶到得这么及时。
十点半已过，王丽茗再打电话过去，对方借口有临时开会又将见面的事给推了开。
王丽茗挂了电话，看着麦绥苦笑了一下。
“看来真的被你说中了，这个姚主任今天恐怕见不着了。”
麦绥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那倒未必，至少他对你的印象还不错，还肯接你的电话，只是他并不想这么轻易地见到我们，他认为NG只派两个小业务员来见他，显然是不给他面子，亦或者是他已经知道了那晚的事情，但赵总没有吩咐，他不能轻易见我们。”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吧，等到十一点半他们下班去吃午饭的时候，我们请他去一趟鸿门宴。”想到那晚的事，麦绥有些遗憾：“我还是棋差一招，上周我不该耍聪明借庞志伟结识赵总。”
麦绥说完这话，发现王丽茗脸色变了变，带了一丝歉意又说道：“这个项目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言氏，所以我事先做了些调查，希望你别介意。”
“也没什么介意不介意，我和他本来就没缘，如果你不给他下套，很有可能反过来被他下套。”王丽茗是知道庞志伟这个人的手段。
麦绥无奈地笑了起来，有些自嘲地说：“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丽茗也笑了，两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言之庭。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爬着，以前觉得时间不够用，现在站在合众大楼里忽然发现时间原来也可以这么慢，两人不能在大厅里来回走动，只能站在一旁不太显眼的位置，继续站着。麦绥时不时地咳两声，喝水的频率也逐渐增加，直到那一壶水见底，时间终于停在十一点半。
到了午饭时间，合众大楼里一下热闹了起来，从办公楼里涌出来的清一色蓝色工作服的合众员工让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五六十年代那个艰苦的岁月，那时候能穿上这一身蓝色工服的人都是高人一等的，而现在这群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职工，为了一日三餐辛苦劳作。
“小麦，姚主任出来了。”王丽茗一眼就认出前方那个个头矮小，穿着工服和另一个高个年轻人说着什么的姚主任。
麦绥闻言快速向姚主任迈步，她不能用跑的，否则引起其他员工注意就难免让姚主任有所顾忌，幸好她的腿长，又有跑场翻译的经历，因此拼命迈开步子，加大频率，头一次她觉得大理石的地板走路很不方便，而且真的不适合高跟鞋。
太滑了。
那两人说着话，因为来往的人太多，两人也放慢了步子，一边往人少的边上靠，余光都看见一道倩影正在向他们靠拢，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就仿佛看见一抹俏丽的远山芙蓉由远而近。